虞欢瞄他一眼,淡淡说:“劳驾再转告一下,嘴唇厚的我也不喜欢。”
辛益:“……”
林十二捂嘴:“……”
树林幽深,夏日的蝉藏在灌木丛里吱吱大作,齐岷策马从前方走过来,他位居三品,飞鱼服乃是赭红底色,肃穆矜贵,在树林里极好辨认。
虞欢支颐,坐在车里看他。
大概是顶着烈日的缘故,他肤色看起来比平日略深一些,但并非辛益那种黝黑,而是一种一看便充满力量的蜜色。
不黑,也不是那种惨淡的白,正好。
再看那一双唇。
唇色很红,唇形标志,不厚,不薄,下唇底下还有个略深的唇窝,不是“寡情”的面相。
虞欢很满意。
论相貌,齐岷的确是这一批锦衣卫里最拔尖的。
“王妃有何吩咐?”
齐岷声音淡漠,说话时,目光在前方。
虞欢说:“没什么吩咐,就是无趣,想跟指挥使聊聊。”
齐岷不做声,她挑三拣四,嫌辛益人黑,嫌林十二唇厚,目的就是把他喊来,聊聊?
“指挥使是哪里人士?”
虞欢先从籍贯问起,齐岷淡声答:“奉天府。”
“家中可还有人在?”
“没有。”
“那指挥使今年贵庚?”
“二十六。”
虞欢微微沉默,喃声道:“比我年长三岁呢。”
齐岷侧目,她歪头靠在车窗上,鼻尖蒙着面纱,睫羽垂着,从齐岷的角度看过去,模样竟有些乖顺。
齐岷移开眼。
虞欢又开始问:“指挥使有心上人吗?”
齐岷握在缰绳上的手收拢,转头,这一次,眼神明显冷了些。
虞欢不以为意,笑,又问一次:“指挥使有心上人否?”
齐岷说:“没有。”
虞欢哦一声,说:“那就是说,指挥使家中已无亲人,自己也还没有成家,并且,身边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齐岷深看虞欢一眼,从她眼眸里捕出促狭之意,目光渐沉。
虞欢不憷,挑唇说:“指挥使……不会还是一个童男子吧?”
马车辘辘前行,车轮碾压着林间碎石,空气如同凝固。
齐岷盯着虞欢,唇绷着,半晌不吭一声。
虞欢于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前头传来辛益喊“头儿”的声音,似出了什么事,齐岷“驾”一声,策马离开。
虞欢笑声如铃。
春白忧心不已:“王妃,您怎能这样戏弄齐大人?”
虞欢目送着齐岷的背影,回想刚才他吃瘪的模样,笑得更灿烂:“怎么办,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
车队前方出了些状况,解决完后,众人继续朝前赶路,争取天黑前下榻十五里外的客栈。
齐岷没再折回后方,辛益偷瞄一眼那辆马车,策马来同齐岷并排。
“头儿,王妃找你有事?”
“没有。”
“那为何非要你过去?”
辛益不傻,知道虞欢就是找齐岷,不达目的不罢休。
齐岷目视前方,脑海里浮现起虞欢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目,以及那一声充满戏谑的“童男子”。
辛益先前打探来的消息不假,这个女人,的确很乖张。
“聊聊。”
“什么?”
辛益没整明白。
齐岷不解释,朝后头摆一摆下颔,示意他回去护驾。
辛益不肯动:“……王妃说了,不喜欢脸黑的。”
齐岷伸手拿马鞭。
辛益一瞬认怂:“去去去,这便去了!”
*
树林十五里外的客栈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家落脚地,房屋靠山而建,不大,前后就两进院,前头是对外经营的客栈,上下共三层,客房二十多间,后头则是店家的住所。
齐岷一行押解来的燕王家眷、奴仆共有百人之多,不可能全部安排住宿,辛益吩咐底下人让燕王家眷下榻客栈一二层,并着人看押,虞欢则跟齐岷等人住宿在三楼的上房。
车队在客栈外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大堂里坐着不少旅客,有两桌正酒酣耳热地聊着。
聊的恰巧便是燕王谋反一案。
“早在三年前,就有人进京提过燕王在封地招兵买马一事,可惜那时候朝政被阉贼把持,圣上有心无力,根本管不住野心勃勃的燕王。这一次,要不是那阉贼突然倒台,东厂被剿,圣上也断不敢派锦衣卫来拿人。”
“可不是说圣上派来的那锦衣卫不过是个罪囚出身,背后除了皇帝,没有半座靠山。燕王雄踞燕地多年,兵强马壮,他一个新官上任的指挥使也敢来拿人?”
“有什么不敢?前两日锦衣卫、玄林军包抄王府,燕王当天夜里就暴毙了。”
有人“嘶”一声,难以置信:“玄林军倒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