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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他(9)

作者: 大茶娓娓 阅读记录

华仪心头惊动,一时眼眶竟涌上一阵酸意。

他从来都不主动向她说自己过去的事。

那么从前的那么多年里,他顶着“贱奴”的名头,究竟是怎样活于世间的?

他面上温顺谦和,那么,与前世他所做的疯狂之事相应,他的心底又该多么不甘?

沉玉许久不闻华仪出声,不由看她,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

下一刻,她的手伸到了他的袖中,抓住了他的手。

沉玉身形一僵。

她的手很温暖,握着他冰凉的手指,低声承诺道:“朕会好好护你的。”

他有些想笑,却心知肚明她的诚恳,便笑不出来了。

华仪一握便松开了他的手,拂了拂衣摆,道:“好了,朕该回去了,常公公今晨应带着人寻来了吧?”

沉玉低眸恭谨道:“陛下,常公公在外等候多时了……说是摄政王在御书房求见。”

华仪神情一肃,振袖出去。

常公公带人焦急地恭候在屋外,只觉得头疼得紧,他不敢得罪摄政王,也不敢去触女帝的霉头,正左右为难着,便见华仪快步走来,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冷淡道:“跟上。”

常公公赶紧埋头跟着,一边拿眼神去瞟陛下一边的沉玉,少年神情清冷,步履从容,竟一丝慌乱也无。

摄政王最厌沉玉此类人,沉玉暗中没少受人敲打,这回居然敢跟着女帝……

昨夜又是怎么回事?

常公公不由得悄悄抬眼,看了看女帝的神色,她侧颜清秀而肃穆,半含帝王威仪,看不出一丝端倪。

毫无疑问的,女帝被摄政王给责备了。

御书房殿门紧闭,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自摄政王拂袖而去后,女帝便阴着脸,连摔了三个花瓶。

摄政王责骂女帝之话,无外乎肆意妄为、宠信奴仆、不顾帝王威仪等等,说来说去不过怪她与沉玉亲近,华仪自知行事莽撞,在沉玉床上睡了一夜听起来确实荒唐,可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告诉摄政王的?!

对此,华仪对常公公发作了一番,常公公捂着被打疼的屁股,阴着脸又将多嘴的那人打了一顿,一转眼便看见眉目清澈的沉玉,少年拥着雪白轻裘,如玉雕琢。

常公公暗骂他罪魁祸首,容色误国,面上却和颜悦色,只差拉着他嘘寒问暖。沉玉不喜与他周旋,随口说了几句,也不管事情与他有何关系,挥挥衣袖便走了。

自此后三天,女帝紧闭殿门,似与摄政王暗里较劲,朝上三句话就唱反调,朝下不思饮食,任凭摄政王指着她骂,无动于衷。

将近十五的女帝还那么稚嫩,牛脾气却绝非常人能抵挡。摄政王最终也不得法,也放宽了对沉玉的监视。

第三日夜里,女帝照例吃了两小口便撤了晚膳,常公公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束手无策。

这样的次数一多,常公公也不得不开始打起沉玉的算盘。

可沉玉只是一介低贱之人,仅仅凭借帝王的宠信得以立足,而当帝王闭门不出,摄政王把控一切时,他的命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于是乎,某日黄昏后,女帝昏昏欲睡时,几个侍卫将沉玉抓到了冷宫。

少年被死死地摁在冷宫的石桌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桌面,身子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刀锋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臂蜿蜒而下,他耳边只有那些人轻蔑的笑声。

沉玉睁大眼睛,清亮的黑眸里此刻写满了绝望,少年纤弱的身躯是临死前的献祭。

春风扫落叶,触目都是荒凉破败之景,连一丝人气也无。沉玉最终没有力气挣扎,只留着一口气勉强地喘着气,长睫盖下,桃花眼半阖。侍卫们松开摁紧他的手,他从石桌上滚下,撞得骨头发疼,后脑勺剧痛无比。

他呆呆地望着湛蓝的天,后知后觉地,心头涌起一阵愤怒的不甘和委屈,每次他自以为自己不同时,便有人再次提醒他的低贱。

天不贱人,唯人自贱耳。

他凭什么不配?

沉玉咬紧牙根,眼底猩红,冰火交融,一瞬间眼神凶恶阴沉得如同吃人的恶鬼,让意欲给他痛快的侍卫手头一顿。

他是困兽犹斗,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心头没有哀戚,只有强烈的不甘,不甘天生离华仪那么远,也不甘被人鱼肉至此。

摄政王。

沉玉默念敌人,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感觉生命在快速流失。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了他的脸上,又腥又黏。

他睁开眼,是血。

暗卫现身,刀光快得只剩虚影,不费吹灰之力地割开人的脖颈,彻底放倒了那三个侍卫,沉玉静静地躺着,那些暗卫弯腰给他松绑,他看见暗卫袖口是狼牙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