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下山冈
我要赶回家
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
我要当心路上是否有大灰狼
当太阳下山冈
我要赶回家
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夏舞笑着手中打着拍子,陪着朗朗一起唱,唱着唱着,声音渐渐哽咽,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永远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滴泪涌了出来。
严冀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眼角湿润的女孩,她的眼里全塞满他的宝贝,她的歌声在微微颤抖,就好像他的心,控制不住地颤栗着。
这一天,终于还是毫无预兆地来了。
姐姐,你终于不愿意再这样活着了是吗?可是你怎么舍得你的孩子?你怎么舍得我们?
悠扬的歌声中,严冀的心剧烈地扯痛起来。
一路闯了两个红灯,可尽管这样,由于正碰上晚高峰堵车,他们到达医院时已经太晚,严冀的姐姐已因器官衰竭而停止呼吸,严冀狂奔到病房门口时,门口已经站了三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妇人见到严冀,表情沉痛,对着他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轻说,“十分钟之前走的。”
严冀深深地望着那道门,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问,“走的时候痛苦吗?”
他的嗓音已经暗哑,仿佛在苦苦压抑着内心呼之欲出的东西。
妇人红着眼角摇摇头,说,“很安详,就像平时睡着了一样,只可惜走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她身边。”
严冀黯然点头,“我进去看她一眼。”
妇人看了一眼三四步外正一脸懵懂牵着夏舞手的朗朗,“不让朗朗看一眼她妈妈吗?”
“不用了,”严冀的声音干涩,“他还太小。”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外甥,眼里有一片深蓝的海水,死寂般的忧伤,夏舞怔怔地看着这样沉默的严冀,眼看着他回过头去,一步一步接近那扇门,推开走进去。
夏舞紧紧牵着手中嫩嫩的小手,朗朗感受到她紧握的力量,抬头天真地问,“老师,舅舅去看我妈妈了,我妈妈很喜欢睡觉哦,舅舅说我不乖的时候就要学习妈妈,乖乖睡觉。”
夏舞忍下心头的酸楚,慢慢蹲下望着懵懂的朗朗,温柔地笑,“朗朗有个很棒的妈妈哦,老师也要学习你妈妈,要乖乖睡觉。”
“嗯。”朗朗亮闪闪的眸子映出夏舞凄凉的笑容。
妇人走了过来,朗朗回身快乐地招手,“林奶奶,我来看妈妈了。”
老妇人转身擦了擦泪水,红着眼睛朝朗朗笑,“朗朗乖,妈妈今天累了,睡得很沉,我们不去吵她睡觉好吗?”
朗朗不乐意,嘟起小嘴来,“可是舅舅进去看妈妈了啊。”
妇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呐呐地望着眼前已经失去母亲的小孤儿,一滴老泪眼看就要再度滑过苍老的脸颊,夏舞不忍心小孩子见到眼泪,拉着朗朗转过身,笑着抚慰,“舅舅只是进去看你妈妈睡得好不好,马上就出来。”
此时老妇人已经速速擦干眼泪,附和着,“对,舅舅马上出来。”
朗朗依然半信半疑,盯着她狐疑地问,“林奶奶,为什么你的眼睛红红的?”
老妇人迟疑了一下,“晚上风大,奶奶的眼睛里吹进了沙子。”
她随即笑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指了指一旁的夏舞,“朗朗,这个漂亮阿姨奶奶没见过,是谁啊?”
朗朗随即笑逐颜开地拉着夏舞,奶声奶气地热情介绍,“奶奶,这是我的夏老师,她教我跳舞,她还教舅舅跳舞哦。”
妇人朝夏舞友好颔首,勉强挤了一丝笑容出来,“那朗朗要好好跳舞,以后跳给妈妈看好吗?”
说话间,眼眶又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嗯。”朗朗听话地点头答应。
夏舞无声叹息,沉默着揽过小胖子,双手圈住他进自己怀里,轻轻抚着他柔软的发,声音轻得像风的呼吸。
“没关系,以后老师也会爱你。”
而几乎在同时,严冀走进白色的病房,眼睛里只有病床上那被白色床单覆盖的瘦弱身体,这具身体已经无声无息,身体的主人已经去了天国,走之前没有没有为活着的人留下只字片语,甚至一个留恋的眼神。
她走得那样安静,安静到近乎残忍。
严冀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再也不会醒来的姐姐,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站着,双唇紧抿。
相熟几年的医生护士正在做记录,见到严冀进来,一脸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可是还是……还好走的时候很平静。”
“保重。”说话间医生推门走了出去。
严冀僵硬地走了过去,颤抖的手掀开了被单,他想再最后看一眼他亲爱的姐姐,他的手滑过她尚温的苍白额头,她就那样紧闭着眼睛安详地躺着,就像这四年来他每一次来看到的一样,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她已经舍弃这副破败的躯壳,灵魂飘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