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放寒假,黎书嘉回了清宁来,晏随跟着她一起回来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单茶后悔自己问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刚想要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没想到晏随先回答了:
“晏阳在这里上学。”
单茶一愣。
她印象里的阳阳,一直都还是个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但仔细算来的话,阳阳今年也该有快十岁了吧。
原来他现在出现在清宁,不是因为黎书嘉,而是因为弟弟。
这个认知叫单茶心中瞬间轻松了几分。
聊到阳阳,单茶的态度比之前自若许多,也坦荡许多。
“省城的教育资源不是更好吗?怎么让他来清宁上学了?”
晏随简单解释道:“省城的熟人多,闲言碎语也多。”
单茶一愣,然后了然。
她听霍舟提起过,当初亲眼目睹父亲跳楼身亡后,受了刺激的阳阳便不肯再开口说话。
起初医院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到后来,小家伙迟迟没有缓过来,才发现是受巨大刺激后成了后天自闭症。
晏随的后妈这些年一直在坐牢,晏爷爷年事已高,照顾阳阳的责任,自然全落到了晏随身上。
晏家在省城耕耘几十年,关系盘根错节,哪怕晏明达一夕倒台,可从前的朋友熟人们还在。
阳阳留在省城上学的话,想必会遭到许多或是当面或是背后的议论。
如此看来的话,回清宁来上学,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单茶轻声道:“在清宁的话,也挺好的。”
清宁的空气和环境都很好,物价也不高,是很适合生活的城市。
话音刚落,一旁的茶几上传来一阵低低的震动声。
单茶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放在茶几上的,正是自己的手机在不断震动。
有电话打进来。
晏随站在厨房里,身旁是煮得沸腾的一锅姜水。
水汽微微氤氲开他的轮廓,明亮的灯光自他头顶倾泄而下。
他的目光也遥遥地投向客厅的茶几。
茶几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着。
屏幕上不断跳动着的,是蒋子昂的名字。
如果放在之前,单茶肯定就接了。
可现在,她却拿不准该不该接。
下一秒,晏随望着她,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男朋友啊?”
他补充道:“不方便的话,可以去阳台上接。”
单茶回过神来,她摇头,“不,不是。是蒋子昂。”
听见“蒋子昂”这个名字,晏随没再吭声,绷紧的唇角放松了几分。
单茶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他肯定又是来问我考试成绩的,待会儿微信上回他就行。”
说完她便直接将来电摁了。
其实根本不用解释这么多,可当晏随问出那句“男朋友啊”的时候,单茶还是感觉到,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在“扑通”狂跳。
也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冲破了临界点,单茶此刻恨不得将心底的话全都一口气说出来。
没有男朋友,我从来就没有交过男朋友。
也没有再喜欢过别人,一次动心都没有。
霍舟都告诉我了,当初的事情是我误会你。
你家里出事,是我很久之后才听说的。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伤心的那个人。
你呢?
你十八岁那年,是不是比我那时还要更难捱一百倍?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单茶站在原地,怔怔望着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所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单茶只是轻声道:“我在大学里没有谈恋爱,一次都没有。”
单茶不是外向的人,这样的剖白,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勇气。
其实她还想问他和黎书嘉的关系。
是不是真的像舒怡所说的那样,他们俩现在正在谈恋爱。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晏随望着她半晌,然后移开目光,伸手摸出裤兜里的烟盒。
也许是他的沉默给了单茶勇气,她向前走了一步,“你现在和——”
只是没等单茶将剩余的话问出来,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公寓的大门被打开,黎书嘉提着一个购物袋进来。
看见黎书嘉的一瞬间,单茶只听见脑中“轰”的一声响,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黎书嘉,看见站在客厅里的单茶,半点也不惊讶,“你醒了?”
单茶仍傻站在原地,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黎书嘉从玄关走进来,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一旁的矮柜上,一边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道:
“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还好被我们遇见了,不然这个天气,你一个人晕倒在外面,想想就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