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点点头,和身后二人颤颤巍巍起身走了出去。
这片刻的功夫,唯一确定的是刘美人之死的确有可疑,可到底是太医院的药师药童不小心加多了雪上一支蒿的分量还是有人故意在药材上面做了手脚,这些朝夕却不能确定,而这边厢的凤念依又忍不住落了泪,走到睡榻旁边,抽泣着握住了刘美人的手。
“母亲一直与人为善,怎么会……怎么会……”
凤念依泣不成声,一旁的侍奴们也跟着“呜呜”哭起来,凤晔抿了抿唇也有些悲伤,走到凤念依身边去拍了拍凤念依肩膀,“九公主,此事若是廷尉府出面一定能查个清楚的,你眼下先安排好美人的身后事,打起精神来查美人被谁所害才对。”
凤晔一个小孩子都这样说了,凤念依心底便生出莫名的感动来,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是,十三公子说得对。”说着站起身来对朝夕行了一礼,“多谢摇光公主。”
朝夕摇了摇头,“我们先出去等着,等灵堂成了之后再行祭拜。”
凤念依颔首,朝夕便带着凤晔走了出去,外面商玦在等着,见她们出来便迎了过来,朝夕看着商玦要说话,商玦却已点头道,“我都知道了,先去外面等着。”
说着牵住朝夕的手将她和凤晔带了出去,院子里的侍从还在无声布置,可显然众人看着这动静便知道刘美人之死不简单,一旦涉及到谋害主子的事要遭殃的人便不会少,所以哪怕只是在此布置也觉得心中惶然害怕,朝夕几人出了正厅到了偏厅,一进门凤晔便眯眸道,“一定是有人在那药里面做了手脚想要害死刘美人,下手的必定不会是那药童药师,他们负责美人的药那般久,一旦出事必定会找到他们身上,他们那里敢下这个手……”
凤晔眉头紧皱,一双眸子却亮的逼人,朝夕进的门来什么都没说,即便走出了内室,可那屋子里绝望而悲痛的气氛还是像阴云一般笼罩在她头顶,不知何时就能把她拉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雪夜,若非是后来发现了刘美人的甲色不对,只怕刘美人也会被当做病逝下葬,而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那背后的凶手更会逍遥法外一辈子。
庄姬的病逝如今太难推翻,可刘美人这里却简单,所以朝夕才会想到孙昭。
三人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凤念依换了一身麻衣亲自过来请她们三人,到了正堂,灵堂已经布置妥当,美人身上盖着素缟停床在正中,虽然还未入殓,却可以祭拜了,朝夕三人拿了香,十分恭敬的拜了三拜,刚祭拜完,外面王庆已领着孙昭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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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求亲已定
夜色已深,崇政殿偏殿之内一片灯火通明。
孙昭面色严正的站在堂中,语气亦是一板一眼透着凛冽,“王上,眼下已经查明,刘美人的确死于中毒,且是死于一味本就存在于美人药方之中的药材,此药名为雪上一支蒿,用量适中乃是药,用量过度便是毒,微臣适才已暂且扣押了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和一名药童以及一名药师,这两位太医一个是负责给刘美人开方子的太医,一个是早前第一次确定刘美人乃是病逝的御医,药童和药师都是平日里负责给刘美人抓药以及检验的人。”
抬眸看了一眼上座凤钦的面色,孙昭继续道,“两位太医,开方子的太医不经手药材,已经查明此药方是美人常用的药方,并无任何变动,另外一位太医,说他去查验的时候毒效还未发作是以按照病逝定论,第一位太医暂时于美人之死无关,第二位太医交给院正以渎职之罪论处,至于药师和药童,都已经审问,二人今日新抓的药没有问题。”
“此外,负责给美人拿药的是美人身边的近侍香莲,香莲自从拿到药回到瀚霖殿煎药送给美人服下一直守着未曾离眼,并且今日瀚霖殿没有外人进入,微臣已下令搜查了瀚霖殿的下人房,并未发现任何雪上一支蒿相关的药材毒物,且香莲有人作证,而药师和药童互相作证,若药师和药童不是串通的话那此二人也和此事无关,此外,微臣派人检查了美人用药的药渣,药渣之内并未发现多出分量的雪上一支蒿。”
孙昭一顿,下了定论,“因此可以断定,让美人暴亡的缘故不在药上面。”
凤钦在上位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在药上面,那在哪上面?”
孙昭双眸微眯,“是在吃食之上,极有可能是在美人今日的饭食点心上,只是膳房早已将美人用过的饭食处理掉且杯盏都洗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一时查不出。”
凤钦仍然没抬头,只问道,“往常遇见这种你们廷尉府是如何做的?”
孙昭唇角微抿,“通常要……剖尸。”
凤钦倏地抬眸,剖尸?!对上孙昭的眸子,凤钦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孙昭这边又继续道,“不过美人身份不同,此法不得用,眼下只能朝膳房的方向继续查,因为瀚霖殿正在准备丧仪人多眼杂,查探起来也不便利。”
孙昭语气少有的有几分为难,只因为他连着接手宫里的几件案子,现如今却未能每一件都查出来,委实让他明白了为何从前宫里有那般多的无头案,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权利倾轧争斗繁杂,且禁忌颇多,有些地方即便想到了也不能轻易查探验证,如此一来,想要查清楚案子委实是难上加难,刘美人的这个案子若是找不到有力的线索,只怕又是一桩只能暂时搁置的,思及此孙昭朝身后看了一眼,一帘相隔,外面一身麻衣的凤念依静静的站着,想必适才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而凤念依之后便是朝夕和商玦以及凤晔。
孙昭收回心思看向凤钦,便见凤钦满是无奈的放下揉着眉头的手来,摆了摆手道,“怎么查你自己最清楚了,全权交给你了。”说着转头看一眼王庆,“吩咐下去,内府诸人无比将美人的丧仪置办的尽善尽美,孤有些头疼,明日再来禀进度吧。”
夜色已深,凤钦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儿更是疲累加难受,王庆和孙昭闻言赶忙应了一声,凤钦站起身来,王庆赶紧扶着他去往里间歇下,外面朝夕几人都行了一礼,目送着凤钦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之后,等了一瞬,便见孙昭从里面退了出来。
孙昭出来看了几人一眼,而后又看向凤念依,“公主都听到了,眼下只是这样,廷尉府会继续查下去,不过若是那幕后之人将线索抹了个一干二净只怕就难了。”
凤念依呼吸之间眼眶微微一红,却是强力克制着自己不落下泪珠来,她点点头屈膝一下,“多谢廷尉大人了,不论此事有没有个结果,先拜托廷尉大人尽力查证,母亲平日里从不与人为恶,这么多年也是深居简出,这件事我怎么想都不应该——”
凤念依语声微颤,眼底生出两分薄恨来,孙昭看的分明,“公主放心,自当尽力。”
凤念依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看朝夕几人,这才继续道,“母亲的灵堂还未安置好,黎明时分还要按照吉时入殓,我不好离开太久,便先回瀚霖殿了,惹得诸位深夜为此事忙碌念依难表谢意,待母亲丧仪完毕之后,念依再谢大家。”
朝夕看着凤念依,在淮阴初见之时凤念依胆小的简直让人有些咬牙切齿,身为公主那般畏畏缩缩怎么像个样子,而现在的凤念依虽然看起来仍然柔弱,可却已大不相同,“现在自然是瀚霖殿的事要紧,你莫要多想且回去吧,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朝夕安抚了一句,凤念依抬眸看着朝夕,眼泪分明在眼眶打转,却生生被她憋了回去,凤念依应了一声出门便走,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朝夕几人,朝夕看了一眼孙昭,“又有一件棘手之事拜托廷尉大人了,夜已深,廷尉大人也可先行出宫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