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阁从前不涉朝政,眼下的确有变,朝夕闻言倒没冷言冷语,肃然想了片刻才道,“该让你见到你就会见到,老规矩又岂是随随便便就废掉的。”
君冽摇头叹气,瞬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事,“怎么想到了帮那个杨衍?”
朝夕下颌微抬,“杨衍并非氏族,于情于理都可以让他去南边。”顿了顿,朝夕又看向商玦,“听闻段氏的大军已经启程朝中路开拔,半月之内就要入中路滁州大营?”
商玦眸色微深,点头,“是,滁州距离巴陵只有三日路程。”
朝夕颔首,对上商玦暗沉沉的眸子有几分欲言又止,想了想,朝夕却又未问出口,一转眸看着君冽道,“你眼下热闹也看了,也来了巴陵多时,该归国了。”
君冽抬了抬下颌,“你怎不说燕世子?”
朝夕唇角半牵冷笑一声,“世子已经是世子,你呢?”
这一下堵的君冽没半分话好说,看看朝夕,再看看笑意加深的商玦,他轻哼一声站起身来,“罢罢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这两日就走——”
君冽甩袖而出,朝夕淡淡摇了摇头,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刚才没问出的话就能问出来来,“我记得你此前说过,段氏野心极大,你是不是担心他们起兵——”
“谋反”二字朝夕未说出口,可她肯定商玦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商玦严肃的看着朝夕,点了点头,“不过不会是现在。”
朝夕抬眸回想了几瞬,“此前扶澜还为此卜算过,似乎是在冬日才有可能了?”
商玦站起身来走到朝夕身边,“眼下暂可心安,你心中知道有个防备便罢了。”说着话已走到了朝夕跟前,他居高临下的倾身看她,“我是专情之人。”
朝夕看着商玦眨了眨眼,这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好端端的他要来这么一句?
大抵是看出了朝夕的疑惑,商玦倾身抚了抚朝夕肩头的墨发,“并非每个人都若君冽那般,虽然他说的对,可我并非寻常男子,自然没有那些寻常男子才有的毛病。”
朝夕一怔,看着商玦坦诚的眸子忽然有点想笑,原来,他说的是刚才君冽说的那句话!
这么想着,朝夕的唇角便弯了弯,却不动声色,“何以见得?”
商玦身子倾的更低了些,气息几乎要落在她脸上,“就凭,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敢拿九座城池做聘礼,我若不诚心,你一气之下岂不是要我赔了夫人又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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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坦诚相待
“就凭,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敢拿九座城池做聘礼,我若不诚心,你一气之下岂不是要我赔了夫人又折城?”商玦脉脉看着朝夕,眉眼间笑意缱绻。
朝夕心底某处微动,面上却只是笑一下,“九座城池都在你燕国边境,名义上是我的,可那里的百姓和驻军认的都是你,世子这冠冕堂皇的买卖做的真好!”
商玦听着却不恼,“名义上是你的,实际上也是你的,这可并非冠冕堂皇。”
朝夕轻哼一声,眼眸低垂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商玦见此索性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拿起她的茶盏饮一口,面上表情舒然,分明是一样的茶,可是就着她的茶盏却又别有一番滋味,朝夕如今对他此举已经见怪不怪,好整以暇看他片刻忽然道,“你这么久没回去,燕王宫中也没有来信吗?燕王和燕王后就如此放任你在外?”
朝夕的语气仿佛在问他的家事,商玦放下茶盏直视着她双眸,“燕王在病中顾不上我,至于燕王后,她自然也管不了我,来信倒是来了,不过不妨碍。”
朝夕倾身拿起茶壶为商玦添茶,“燕王病状如何?”
朝夕尚且记得在淮阴之时她曾试探过他和燕王的关系,彼时的回答可不算好,然而那个时候二人之间颇多猜忌隔阂那回应不算也罢,她现在再问,答案当是不一样的。
“父王是陈年旧疾了,一年之前便开始卧床养病不问政事,眼下也是一样,那病久治难愈,只能慢慢将养,是急不来的,等你到了燕王宫便知道了。”
商玦十分坦然的看着朝夕,朝夕斟满茶又直了直身子,“那……燕王后呢?”
虽然是一副随意的语气,可是朝夕词句之间些微的停顿还是让商玦听出了端倪,他一手放在桌案之上,倾身看着朝夕,“世人皆知燕王后并非是我生母。”
朝夕挑眉,又点头,“我自然知道。”
商玦弯唇,“既然知道,为何这么一问?”
王室之中诸多权力争斗朝夕并非不知道,既然不是生母,这关系便有些复杂了,朝夕双眸澄澈的看着他,“正因为不是生母才有此一问。”
商玦便弯了弯唇,“王后当年和庄姬公主齐名,生的貌美便罢了,人当真是个很和善的人,你去了燕国便知道了,她也很想见你。”
商玦坦然以对不似作假,可朝夕心底却浮起大大的疑问。
商玦和燕王后并非亲生母子,可商玦这会儿提起她来的语气却是十分亲切,难道……真像传言说得那般?朝夕心底摇了摇头,“燕王妃是当年的姽婳公主我知道,能和母后齐名,想来一定是品貌非凡,若得一见自然荣幸之至。”
商玦笑起来,“夕夕,以后便是一家人,你怎如此客套。”
以后是一家人,那现在还不是呢,何况若真非亲生母子,那位姽婳公主难道就不怀疑他这个世子的用心吗?还是说二人虽然并非亲生母子,却如同亲生母子一般?
朝夕心底疑问重重,想当初商玦流落在外,三年之前方才被寻回,寻回一年之后他便登上了世子之位,两年的时间便掌握了燕国的大权,并非亲生母子,燕王又卧病在床,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朝夕一时想不出来,不仅如此,她连他流落在外的痕迹都找不出,譬如她离开巴陵先在淮阴后去了赵国,可是他呢?
朝夕一无所知,心底疑问也更大,她的心思只有极少部分露在面上,可商玦了解她,自然看了出来,商玦目光缱绻,“想问什么?”
朝夕抿了抿唇,直言了当道,“我去查了你从前的踪迹,却毫无线索。”
商玦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轻笑出声,“你好奇我流落在外的时候去了哪里?”
朝夕没说话,却是默认了,商玦含笑的目光下落,忽然落在了她胸口的位置,他那目光并不给人冒犯之感,可他看的位置也太……正想着,商玦又倾身朝他靠近,不仅如此,他抬手朝她胸口落下来,呼吸屏住,朝夕看着那只距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若是敢行无礼之举,那她手中的寒蝉可不是吃素的——
“你可还记得这枚幽鹿玦?”
颈侧一凉,商玦将她带在身上的幽鹿玦取了出来。
朝夕低头看了一眼他掌心捧着的幽鹿玦,拳头一松,心底莫名一跳,她刚才都在想什么,她竟然以为……朝夕捕捉痕迹的轻呼出口气,“自然记得。”
商玦便又笑着道,“那你可还记得我是从何处寻来的此物?”
朝夕眼瞳微转,忽然眼底一亮,“你说过,你是去蓬莱求忘忧谷主……”
“鹿生于南,幽困于东”的八字卜言便是商玦在忘忧谷求的,凭着那忘忧谷的名声,朝夕的声明才得了几分好,难道说商玦流落在外之后是在忘忧谷暂居的?
朝夕微讶,这边厢商玦已点头薄笑,“我年少之时流落到了忘忧谷,后来被王宫里的人寻到,这才回去燕国拿到王位,蓬莱岛世人大都不知其踪,你的人自然查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