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翻船日记(22)
回酒店的车程大概四十分钟。
凌羽坐在副驾,有些无聊,但她预感这沉默不会持续太久,也就没吭声。
果然,还没走上水泥路,陈素就以“空调的温度还行吗?”为开头,跟她闲聊起来。无非是“你跟应欢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之类,左右绕不过这些话题。
是八卦,还是套话,凌羽也懒得去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不热情,也不冷场。
陈素是个伶俐人,看出凌羽没兴致,立马转换语气,直接道:“其实,我是看到你走,专门追过来的。”
“哦。”凌羽目视前方,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意外。
她又问:“仙凡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凌羽没有搭腔。
陈素接着说:“那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平时不这样的。”
凌羽想起之前的牌局,心里憋着一股气,反诘道:“哦,那她平时哪样?是温柔可人,还是甜美暖心?亦或是,不懂分寸,不知礼仪,蹬鼻子上脸,尥蹶子找骂?”
陈素猛然听到她这一大串犀利说辞,登时愣住,而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唉,我就知道今天要出事。应欢说他女朋友来探班,我一晚上都在担心,怕闹出什么不愉快,影响大家感情。本想盯着仙凡的,结果还是……”
“素姐,你嗑CP吗?”凌羽突然问。
陈素愣一下,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于是干脆坦白:“嗑,但我分得清戏内戏外。”
“可唐仙凡分不清,对吗?她觉得我的到来打扰了她的小天地。”
陈素解释说:“她这部戏拍得很辛苦,最近有点走火入魔,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凌羽轻哼一声:“她入戏太深,关我屁事!”
陈素扭头看她一眼,自嘲般轻笑道:“凌羽,演员是很难的。戏里用情、戏外无情是件很残忍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应欢那样有天赋,能做到随收随放。”她手指扣着方向盘,越扣越紧,“也许你不认同,但于我而言,戏是消耗品,它消耗的是人,是感情。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希望你能理解。”
“若不理解呢?”
陈素摇摇头:“那……我也没辙。”
凌羽见她示弱,也不想显得太咄咄逼人。
“素姐,我不是戏中人,不想掺和她的戏。但唐仙凡必须明白‘界限’这个词怎么写。过了界,便是别人的地盘。她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那太蠢了。”
陈素叹口气:“仙凡她……确实有点蠢。”
两人莫名在这个观点上达成一致。
之后,车内陷入安静,没人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陈素突然说:“喝酸奶吗?”
凌羽下意识回:“好啊。”
她俩互看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素姐,你穿古装蛮好看的。”
“你也很漂亮啊,超级fashion的大美女。”
“哈哈,过奖过奖。你结婚了吗?”
“啊,我是不婚主义。”
“真帅气!”
两人嘬着吸管互吹,意外发现彼此脾性相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这般奇妙。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就惺惺相惜起来。
车走一路,两人聊得兴起,话题百无禁忌,到达酒店时,还恋恋不舍。
陈素邀她下午一起去逛街。
凌羽问:“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后天是导演生日,我打算送他镇纸。”
“镇纸这玩意儿,不能随便买吧?你会挑吗?”
“朋友推荐了一家老店,靠谱的。”
“那行,两小时后一楼大厅见。”
陈素说的那家老店叫“金枫书斋”,在南边的老城区。这边房屋低矮,树却棵棵高大,门神似的,守着这片老房子。
“到了!”陈素挽着她的胳膊进店,跟老板报了朋友的名字。
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人,笑着引她们往里走。
店内以木质装修为主,墙上挂满书画,靠边玻璃柜里列着一些文房用具。玉雕木刻,各种材质都有。那做工,即便是她这种门外汉,也觉得精美无双。
“镇纸有这么几种。您想选什么材质的呢?我们有玉的、陶瓷的、铜的、檀木的……”
凌羽一边听老板介绍,一边透过橱窗望见街对面的某家店。似乎是卖旗袍的。她燃起兴趣,拍拍陈素的手:“素姐,你先挑着,我去对面那家店看一眼,等会儿就回来。”
陈素正专心观赏,埋头说了声“好”。
那家店名叫“香衣坊”,门口挂一面珠帘。
凌羽踩着小高跟过去,刚进门,就觉幽香扑鼻。
店内选择暖光照明,衬得这些旗袍颇具古韵。
柜台后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正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应该是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