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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马(9)

作者: 花溟 阅读记录

我面上滚起一阵热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叫一向端庄自持的本老女稍感不适。

他气息愈近:“真的不睁?”

本老女腰背挺直,打算继续挺尸之姿岿然不动,正揣着胸口扑腾扑腾的一颗巴掌心,忽觉一温热柔软的物什压到了唇上。

我怔了一怔,然后一个激灵,猛睁开眼。

孤男寡女,四目相对,唇唇相贴。

麻雀东南飞,半空响惊雷。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双手捂胸:“你、你、你干什么?”

云洲直起身,抖了抖袖子,望着我一本正经的慢悠悠开口:“我以为你没气儿了,给你接口气。”

说着,朝我胸前瞟了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以为我干什么?”

我讪讪放下手,冲他干巴一笑。

他冷哼一声:“你这两日相亲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我道:“过奖,过奖。”

他嘴角抽了抽,面上略显愠色:“就这么着急嫁人么?”

我讶然反问:“难道我要老死闺中吗?”

他目光微动,转了转,又落到我面上:“如果我说我娶你呢。”

我怔住。

云洲坐到我旁边,伸出手来拉我。

我望着他一阵恍惚,恍然间记得曾经某个山茶花开满山谷的曼妙黄昏,他也曾对我讲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阿离,我要娶你。”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阿离。那时的我,初初长成,正是娉娉婷婷十五年华。那时的他,时隔六年,再来药师谷,也已长大,也还很年轻,有好看的笑,好看的眉毛眼睛,正是少年得意张狂时。

离开时,他与我说:“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来娶你。”

我像九岁那年第一次送他走那样,爬到墙上,目送他的马车走远,直至暮色落下。

第二年山茶花开的时候,却未见他。

我每日骑在墙上眺望谷底那条小路,从日出到日落,直到山茶花谢下,我离开药师谷。

后来想一想,那不过是他少年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并没有承诺,我也并没有应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却傻傻的当了真。

那实实在在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我从他手中又抽回手,嘿嘿一笑:“这话你五年前就已经说过了。我知道,只是个玩笑而已,你不必这么安慰我。”

云洲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并有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

顿了下,又苦笑一声,“当年,我说的也是认真的,只是……”

他顿住不语。

门口几声咳嗽传来,小桃端了姜汤咧着嘴进来。脸上挂着一幅叫人心酸的八卦笑容。

云洲起身踱到一边,看着我灌下两大碗姜汤。

俄而,小丫鬟来报,洗澡水已烧好。

云洲道:“我先回去,你好好泡个澡,当心受了凉。”

出门时,忽又转身望向我,“阿离,你记住,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我心里一悸。

屋子里的丫鬟掩嘴偷笑。

他前脚走,后脚小桃就贴到我旁边,兴冲冲道:“小姐,你看出来了吗?”

我呐呐道:“看出来什么?”

“云二公子看你的眼神啊,好温柔好深情好……”

我望着她认真道:“八卦使人衰老,而且长斑。”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我裹到被子里睡下。

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想一想这些年的年岁往事,我心里略略伤感。我等的人没来,我喜欢的人失了忆,六个未婚夫婿通通被我克死光光,我趟了二十个年头,结果还是孑然一身,老天待我何其厚爱,总是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当头给我一棒。

熬到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面回到了十五岁药师谷开满山茶的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拜年喽!!祝大家春节愉快,学习进步,工作顺心!本命年的记得穿红哦,O(∩_∩)O

10

10、第十章 ...

那一年的药师谷,满谷的山茶开的醉人眼。

是那样一个早春的午后,太阳暖暖,我提着鞋子,光着脚,扬着细长干草鞭子在谷底的浅滩上慢慢追赶一只蜗牛。

风从我衣衫间穿过,吹起地上蜗牛,翻滚几滚。

我第一次来了月事。

白裙上染了血,我揪着裙子惊慌失措,回眸间望见几步外一大片山茶中伫立的少年。

他在那一大片开的火红的山茶中定定将我望着,是那样一个眉目耀眼的少年,墨发青衫,有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凝眸望去,却像满谷的山茶都黯了色,待目光落到我裙上时,微微怔了怔,继而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绯色。

我面上一烫,捂住裙子惊慌欲逃。

少年却急急开口将我叫住。

他叫我:“小包子。”

我心里喀嚓一声,猛地怔住。

他从那大片山茶中向我奔来,立到我面前,顿住脚将我望着,眉眼间似有万语千言,顿了好一顿,忽上前一步,猛的将我拥进怀里。他伏在我耳边,声音低低沉沉,却如二月春风,绵软绵拂过我心尖:“小包子,是我。”

我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看着手上提着的鞋子啪嗒掉到地上。

我知道,叫我小包子的,除了那个曾经偷看我洗澡,将我惹的鬼哭狼嚎,走时狠咬我一口,威胁我记住他并告诉我说回来找我的傻小子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我傻了半晌,又半晌,才回过神:“云洲?”

他抱着我许久,才将我放开,手拂上我耳根前发丝:“是我。”

我望着他眉眼间熟悉的轮廓模样,脱口而出:“你怎么才来?”

他一怔,眸光微动:“你一直在等我?”

我讷讷道:“你说过让我等你回来找我的。”

他又是一怔,望了我好半晌,目光落到我脖子上,伸手将当年他走时摘给我的玉石链拿了起来,道:“这个你一直都戴在身上?”

我点点头。

他便笑起来,脸上眸子里皆是满满笑意,道:“傻丫头,我回来了。”顿了顿,目光落到我裙子上,又道,“我回来了,你也长大了,真好。”

我面上烫热,忙低下头揪着裙子欲逃开,却被他扯住了手腕。

他解下袍子披到我身上,就像六年前初见的那样,在我面前蹲下,道:“我背你回去。”

这便是我们六年后的再次相见。我十五岁初初长成,他也由当年的青涩模样,长成了那样一个耀眼的少年,有宽阔的脊背和肩膀。

我趴在他背上,闻着他颈项间熟悉又带了点新鲜的陌生的气息,心里有某种东西,像是埋在地里的白菜种子,慢慢的缓缓的破土而出,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我与外祖说时,他捻着胡须,意味深长与我道:“典型性青春期情窦初开症状。”

言毕,望着我忧伤一叹,“妮大不由她外公,我的乖乖小阿离的春天来了。”

春天的确是来了,岸边的杨柳条抽了芽,成双成对的老燕子叼着小燕子回来忙忙乎乎的搭巢,水中寒鸦双双游上岸,肩并肩在沙滩上慢吞吞散步,山茶越来越醉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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