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21)
那怎么可以?
本来他们的关系就让人浮想联翩,尤其在陆良玉说了那样的话以后,要和他住到一块儿更是说不清楚。
苏阑几乎脱口就要拒绝。
但沈筵紧紧揽着她,含情带意的,携了丝挑衅,轻嗤般在她耳边道:“怎么不敢啊?怕我吃了你?”
苏阑又是一颤。
她的身体很敏感,最是受不了沈筵在她耳边的低语,偏偏他总是如此。
她微微侧首,强装镇定道:“好啊就去啊,我才不怕呢。”
沈筵低头笑了一声,“带些衣服就得了。”
苏阑大着胆子使唤他,“行李箱在上边,你帮我拿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对沈筵提要求,更别说颐指气使地命他干活。
沈筵顿了片刻。
就在苏阑以为他会生气,打算自己踩着椅子上去拿的时候,沈筵无可奈何地笑起来,“我真是欠你的!”
沈筵一米九的个子,略一抬手就取下了箱子,苏阑装了几件衣服,利索地合拢将拉链拉上,在睡裙外裹条披肩,就和沈筵出了女寝大门。
司机将车开到了颐和园后头一处幽静的院子。
穿过道红墙就是昆明湖,墙头是高低起伏的波浪形状,正中的月洞红漆大门紧闭着,两侧各悬着盏明黄壁灯,月色混合着弥漫的花香飘来,道旁还贴地生长着几株矮草。
在四九城里待了整整四年,苏阑从来不知道,颐和园后头有这么一地儿。
苏阑没来得及收回惊嗔的视线,“这是在北京的地界儿?我没有穿越回清朝吧?”
沈筵被她逗笑了,嗓子里溢出声来。
他推开朱门,提着苏阑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跟紧了,里头可有晚清女鬼等着你呢,怕不怕?”
苏阑立马就要去捂他的嘴,“我最怕这个了,你这人真讨厌!”
沈筵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在风中朗然笑了。
后来苏阑想起这一段滋滋儿往外冒甜气的日子,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弯唇角,爱情悲哀的地方就在于此,那份怦然于心的强烈悸动,那种急于期许未来的欲望,它从最初在原点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顶峰。
往后再怎么走,都已是下坡路。
沈筵的品味极佳。
在这栋三层高的洋楼里,是宁静质雅的新中式风,和长安街的平层很不同。
此处用现代的手法和材质,以平和的方式融入,糅合出了一种全新的国风。
既保留了旧中式的沉稳大气,也摒弃了它繁复笨重的缺点。
当然这份独到,也少不了室内随处可见的价值连城的瓷器和名画的功劳,银钱堆砌之故。
苏阑在玄关处换鞋,鞋柜里只有两双男士棉拖鞋,沈筵放下她的箱子,“我让秘书送过来。”
她忙去拦,“别麻烦人家了,我将就一穿吧。”
沈筵重新揽她入怀,“你那么替他着想呢?”
苏阑笑着躲他,“连这也要吃醋!”
沈筵轻轻放开她,“自己坐一会儿,我上楼洗个澡。”
苏阑却始终没有落座。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算陆良玉口中的,被沈筵养起来吗?
不,她只是来借宿一晚,就像那天在长安街。
明天她照旧要回去的,她并不贪图这些,也更不想被别人看轻。
她这般想着。
渐渐被转角处紫檀八仙纹架格上的瓷瓶吸引了。
苏阑裹紧了披肩走过去瞧了瞧。
她有一阵儿热衷研读宋史,因此格外留心些,就眼前这个瓷瓶,就曾在电视拍卖会上见过。
仿佛是北宋年间的汝窑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
当时的起拍价是4800万港币,最后被一个电话买家,以1.2亿港币的价格竞拍成功。
作者有话说:
【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一句,出自《佛说四十二章经》——第二十五章
第16章
没想到这件令人瞠目咋舌的绝版汝瓷,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玉暖生烟地凭空出现在苏阑眼前。
那瓷胎薄如纸张,颜色似青也非青,瓶身是温釉澄滢。
和它的主人沈筵一样,谦润风表,待人亦是周到的温和。
可那份温和下,分明又是一张清霜如雪的脸,对凡尘皆淡漠。
别说是那时候涉世尚浅的苏阑,就是她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多年成长起来以后,也不敢说对沈筵有四成的了解。
她看不透他,但是她爱他。
甚至有点儿迷恋。
沈筵洗完澡,穿了件DIOR真丝浴袍下楼,苏阑寻着他健旺的脚步声抬头,正对上他瓷白的大片胸口,还挂着几滴正欲往下掉的水珠。
苏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慌忙别过头接着细赏名瓷。
沈筵却没有往她这边走,而是去了地下负一层的酒窖,再上来时手中多了瓶酒。
他取过铂金开瓶器,只听酒塞拔出后,“砰”的一声响动,再将酒倒入醒酒器。
这是沈筵的家。
他当然要比苏阑放松,以致于他在看着醒酒器转动的同时,还打了个电话给秘书。
隔得太远,说了些苏阑没听清。
不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又欣赏起了另一样东西。
他家简直像个博物馆,每件陈设都值得说道。
苏阑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像突如其来地参加了一场她连保证金都交不起的拍卖会上,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不般配。
“喜欢这幅《汉宫秋图》吗?”
沈筵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苏阑看着墙上整幅的画正出神。
她诚恳地点了点头,“南宋宫廷画家的上乘之作,谁能不喜欢呢?画的还是青鸾传信的典故。”
沈筵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这画是我一朋友的,他祖太爷曾出任过四川总督,是李鸿章的心腹重臣,我买下这宅子时人还在国外,算是他送的贺礼吧。”
苏阑轻嗤。
区区一样乔迁礼就要上亿港币。
当真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她故意道:“你这朋友男的女的?怎么这么大方呀他?”
沈筵拥着她,好脾气地笑:“这么快就管上我了?嗯?连我的交际都过问?”
苏阑嘟了嘟嘴,“怎么了不行吗?”
“得佳人稍顾,我何其有幸。”沈筵轻笑。
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苏阑的后背,隔了层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觉到沈筵心脏的搏动。
像极了她少不更事时曾听到的鼓乐。
那鼓点也并无半分雅致,只是不停地,敲打再敲打,像春风得意疾驰的马蹄。
沈筵埋首于她修长腻滑的肩上,苏阑轻颤着闭上眼,任由他灼热的呼吸喷薄于当中。
他微凉的指尖挑开苏阑睡裙一角,饶是她再没有经验,也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是那会儿苏阑认为,沈筵对她做什么都是合理正常的,事情理应当这样发展,她心底毫无保留的为他神摇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