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80)
他近乎贪婪地将头埋在她颈间,嗅着她身上那股子独到的甜香,轻颤着道:“心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阑在梦里转了个身,一张小脸在沈筵的胸口拱了几下,找到个舒服位置睡了。
沈筵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他在暗夜里无声地笑了。
江山万里,不及如此。
老爷子半点没说错,他实是个昏君胚子。
苏阑睡到早上九点,就被床头的手机给震醒了,她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唐明立在电话那头不怀好意,“我没记错的话,这该是你回国任职以来,第一次迟到吧?昨天晚上有情况啊苏总。”
“我上午得请个假。”
苏阑拨开沈筵搭在她腰上的手,踮着脚尖下了床,她捡起地上的衣服躲进浴室里,稍微梳洗了下后,穿上衣服离开了。
她出来时,沈筵犹正好眠,丁点儿未察觉。
苏阑裹着大衣走进附近的药店,买了颗紧急避孕药,就着白茫茫的雾吞进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苏阑打了辆车回家换衣服。
她要顶着这身行头出现在办公室里, 怕是她私生活不检点的消息明天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总部去,Johnson养的狗听了都得愣上十分钟:这姑娘在纽约的时候看着挺安生的啊?
苏阑到家的时候,正碰上何丛推着她奶奶买菜回来,婆媳俩一块儿这么些年, 也处出了点子相依为命的味道来。
她妈看她裹得严严实实, “昨晚怎么没回家?大早上的, 头发乱成了这样?”
“公司接了个挺急的案子,我加班做材料来着,在办公室里凑活了一晚。”
苏阑根本不敢抬头,可一开嗓子,已不复清越, 咽了碎沙子似的哑。
何丛瞧着觉得不对劲, 可她奶奶却没看出来, 嘱咐她说:“你一姑娘家家的, 夜不归宿总归不成体统的,即便是为了工作, 还是早点找个对象是正经。”
苏阑开始揭起短来, “哎唷我的好奶奶,从前我读书的时候您可不是这种态度呀,是您说女孩子最好把本事长自己身上的, 现在又来数落我。”
“你还跟我顶嘴是不是?我话也没有说错的呀, ”奶奶拍了她一下, 板起脸教训她道, “学习和工作固然要紧,但也不能当个不嫁人的老姑娘, 那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这就是中国大部分家长的缩影了。
在学校的时候, 恨不能围追堵截不让你因为早恋分散注意力而耽误学业, 等你一工作了,又望眼欲穿地巴望着你明天就谈场恋爱步入婚姻的殿堂。
还得是条件让他们非常中意的那种,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宗儿等着你呢?
苏阑应付了她两句,“我知道,明儿我就上相亲市场,寻摸俩男人来试试水。”
但何丛却说:“不用你寻摸,你爷爷老战友的孙子就在北京,人也才从德国回来,刚考进了中级法院,你抓紧时间和人小伙子见一面。”
“我们俩合不来。”苏阑斩钉截铁。
她奶奶气得敲了敲她的头,“还没见面你就知道合不来?成心气我的吧你?别以为你比人家厉害多少!”
苏阑赶紧解释:“我对法学有应激反应,当年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时候差点没过去,都给我落下病根儿了。”
何丛:“......你少贫。”
“妈你不错啊,来北京才多久啊,都会说贫了。”
奶奶不管这些,下了最后通牒:“就后天晚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人一面。”
苏阑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不能再打扮了,那人小伙子都没活路了要,就算我和人成不了,也不能害的他结不了婚呀。”
奶奶还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说的?”
苏阑接着贫嘴:“您想啊,我本来就美,他见我这么伶伶俐俐能说会道,以后还怎么能看得上其他姑娘?啧啧啧。”
她奶奶:“......”
见鬼了,活了七八十年,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何丛也觉得她女儿没救了,她根本不想结婚,自己的事一点儿都不上心。
苏阑到家后一猛子扎进了浴缸里,发狠似的来回搓了三遍,总觉得沈筵身上那道木质香还在。
尤其她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瘢紫痕,从大腿根儿蔓延到胸口,就连脖子上也没能幸免,凭她现在这副战损模样,大约刚从叙利亚打完仗回来也不过如此。
天爷!昨晚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苏阑靠在浴缸里努力回忆着,可想起来的,都是些零落在遂欲氛围里的,胡言乱语吧,算是。
她还记得沈筵最后顶上去,战栗着,将汹涌的欲望,极深的,悉数身寸.进她体内的时刻。
他紧抱着她,动情地说了句,如念佛咒般:“我的心肝儿,我是...这么...想你,我这样爱你。”
苏阑也不晓得是不是酒劲太大了,感官出了些问题,怎么完事儿以后,沈筵的脸埋在她脖颈间的时候,总觉得有湿意呢?分明冰凉凉一片。
但爱又值什么呢?走出了RITZ的顶楼套房,横在他们之间的等级差,并不会减少半分。
她更愿相信,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顺路。
沈筵就是那个不同路的人,只不过半道捎了她一段,而苏阑选择了中途跳下车,才不至被他带入险途里。
那是一条名声被毁尽,她将任人折辱,注定金屋一梦的歧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就是那天,她给沈瑾之补完课,站在大院里头,辨不出来时的路径。
待要问警卫,沈筵已从里头走出来,她笑着问他:“沈先生要送我一程?”
他忽然就松了皱着的眉头:“好像我沈某人出现,就是为了送你一程。”
看呐,其实一切早成定局。
苏阑眼前是满室大夜弥天的水汽。
她阖眼缓缓滑下去,嘴角含了丝苦笑,任由热水没过头顶。
苏阑在家吃完了午饭,又不停脚地回了公司去上班,投行的工作性质惯是如此,该你做的事不会少一分,就算你上午请了假不能处理,那到了晚上加班也必须赶完。
唐明立志得意满地进来,不客气地坐到了苏阑宽大的办公桌上,他推了杯咖啡过去给她,“休息一下,顺便讲讲昨晚去哪儿逍遥了?班都不上。”
苏阑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这位Merrill北京分部本年度的业绩明星,您现在很闲吗?闲的话帮我把这份资料翻译成......”
“不可能苏阑,我还有工作。”
唐明立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他刚出去,方助理就敲门进来了,“苏总,证监会下午的会议,还有半小时开始,周总让您参加一下。”
周荃,她和唐明立的顶头上司,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强人。
人如其名,处事上十分周全,自知将要被后浪拍晕在沙滩上,便处处栽培新人。
投行圈里边缘些的,都以为唐明立才是Merrill的老大,现在又开始盛传,Merrill来了个画儿似的清冷美人,只可惜了英年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