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81)
苏阑点了点头,反正都在金融大街,也没有两步路,她腿儿着就过去了。
她把刚签好字的文件归了个类,“这些我都已经看完了,你再交给周总过遍目。”
方助理抱着文件,临去前支支吾吾的,指着她的脖子说:“苏总,您这脖子上、是怎么搞的?”
苏阑伸手一摸,脖子上果真空荡荡的,尴尬了吗这不?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太足,她刚才嫌热,直接就把丝巾给解开了。
苏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足够真诚,“家里蚊子多,我这是被叮的、叮的。”
方助理疑惑地看了眼外头光秃秃的树。
她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冬天吧?
苏阑笑着看向她,“你还有别的事吗?”
方助理摇头,“没了,我没了。”
“去忙吧。”
等方助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苏阑慌脚鸡似的捡起丝巾来系好,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仪容,拿上包和会议记录本出了大楼。
证监会管着国内所有的投行,一年大大小小的会议能开三百个,但这次新政策实施似乎格外重要,连副主席都亲自到场发言了。
苏阑埋头记得认真,工整清秀的笔迹写满了三页纸,到散会时还在整理,想着明早例会如何跟员工传达。
“小苏啊,你来一下。”
她走出会场时,忽地被汤主席一嗓子叫住,苏阑回过头笑,“来了。”
他身边还围着几位商业银行的行长,就对她说:“这都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苏阑扫了眼这群子人,好几个她都打过交道,也有些人还第一次见。
她本能地要推辞,“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改天......”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女行长打断她,“去吧小苏,汤主席的面子你都不给?这可不行。”
这个女行长不是什么坦荡人,一路靠着露大腿蹭胸脯走到今天,当上了一家大银行的三把手,名声早就在金融圈里烂透了。
周荃曾提醒过苏阑,让她离这样式儿的女人远一点,没的被她给带坏了。
她还记得周总的原话是:“人走多了歪路,再想回到正道上来,就会难上加难。”
苏阑无声翻了个白眼,你他妈就这么爱逼良为娼?自己睡遍了男领导还不够,见一个就拖一个下水。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不去都要得罪人了。
她笑了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汤主席满意地点头,“别看小苏年轻,她啊,是个聪慧人儿。”
聪你个老六的慧。
苏阑在心里骂道。
他们一大帮子人在西裱褙胡同里的程府宴吃饭,正经的皇城根儿后头,一座环境幽静的四合院里,它的创始人是毛爷爷御用的厨师长程汝明先生。
酒过三巡前,这桌子体面人聊的话题都还算庄重,左不过是当前的经济形势和股市涨跌,喝开以后一个个的就开始原形毕露。
苏阑在来之前,就发信息给了唐明立,让他来救个场,中途借口把她换下来。
可她等上个老半天,都不见他人来,心里头也焦灼起来。
尤其她左边还坐着一出了名的色棍。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苏阑的上首坐着老汤, 下边儿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ZJ证券的头把交椅袁正安。
她回国才没多久,就已经听说这位袁董走马灯似的连换了五任女秘书,桃色新闻满天飞。
苏阑之前还不大信, 她认为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 总是有真才实学的。
在听他说了几句话后, 她才敢肯定,这袁正安本事是有的,但也确实脏。
老汤喝了酒,嘴上就没了把门儿的,他开口就是, “听说袁董又挑了个新秘书在身边?上次来送文件, 我粗粗看了眼, 那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啊。”
袁正安笑道:“你喜欢我让她天天去送文件, 反正也玩腻了,这不快过年了, 也该再换个新鲜的变变口味, 新年新气象嘛,旧人就不留了。”
好家伙,她直呼内行。
新年新气象这么用的。
苏阑又解锁了个新成语。
旁边的女行长给他点了支烟。
袁正安抽了一口, “今年这个属什么来着, 对了, 她属蛇, 明年就换个属兔的吧,当然不能属虎啊。”
老汤“哦”了句, “这是什么说头?”
袁正安眉飞色舞的, “家里已有个母老虎了, 一山都容不下二虎,更何况我这一杆老枪。”
满座的人都捧场地大笑起来。
苏阑听了只觉反胃,面上的笑也淡淡的。
袁正安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苏阑的。
她安静坐于人群中,做着旁人都会做的事情,别人敬酒她也敬酒,周围哄笑她也跟着笑,人家会做的她也都会做,做的分毫不差。
这个小丫头循规蹈矩地依葫芦画瓢,行着她根本看不上的摧眉折腰之事。
但袁正安总觉得,苏阑的曲意逢迎里,透着些敷衍和搪塞。
而她眉宇里明白流露的那段不屑和冷蔑,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苏阑的身上有一种,原就不该属于她的、高于常人的心气儿。
难道这又是谁家的落难千金?
叫苏阑是吧?名校毕业的?
他印象里也没有哪个大族姓苏,有印象的又和她的年岁不大对。
袁正安在心里细琢磨了好一阵儿,但不管怎样,苏阑这个人,的确激起了他久未有过的驯服欲。
老汤见他总盯着苏阑看个没完,小声地提醒她道:“小苏,再敬袁董一杯。”
苏阑才刚端起酒杯,下一秒捧杯的手就被中年男人突然盖了个严严实实,言辞颇为怜香惜玉,“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她雪堆似的皓腕轻颤了下,纤细白嫩的手指像只受了惊吓的黄雀儿一般收拢,苏阑不动声色地撤出手来,“袁董说的是。”
她这举动更招来袁正安的青睐,他越发认定了,这个女人和他身边的都不一样。
袁正安意犹未尽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下,“苏小姐是在北京读的书?”
苏阑强忍着恶心,“对,P大。”
他又问,“真是所百年高校,难怪滋养出苏小姐这样的佳人来,老师又是哪一位?”
苏阑报了陶院长的名字,袁正安点了点头,“原来是他的高足。”
后来便再无话了。
在袁正安的手又一次要碰过来时,苏阑假装接电话,拿起手机道了声歉就离开了包间。
她走到转角偏僻处拨通电话,“唐明立,你丫就是爬也该到了吧!”
唐明立边回她边摁喇叭:“姑奶奶,我还在复兴门这儿堵着呢,你再咬咬牙坚持二十分钟。”
苏阑放下手机,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出去时正和史秘书擦肩而过。
她没有认出他来,倒是史秘书留了个心眼儿,去前台稍稍打听了下他们这间都有些什么人,听完以后他就感到不太妙,赶着就回了沈筵所在的包厢跟他报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