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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槐安(88)

作者: 惘若 阅读记录

苏阑立马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她指着镜子的人骂道:“你他妈清醒一点吧!你是受资本主义荼毒多年都没有倒下的女战士, 就算是恋爱瘾上来了你也不能吃一回头草吧你!真是好日子过够了!”

当然她打得很轻, 她舍不得下重手。

苏阑放慢了动作吹干头发以后, 做了遍护肤, 把深呼吸做了几个来回,心绪已基本平复了下来, 她走出浴室, 从箱子里拿出条黑色长裙换上。

这条裙子出自以色列小众设计师之手,它的袖子和抹胸齐长,露出她优越的肩颈线和精致锁骨, 绒面裙身亦柔软顺滑。

苏阑没有什么昂贵的首饰, 这条裙子也并不适合再在脖子上佩戴珠宝, 戴了反而有些喧宾夺主。

她只配以一对圆润硕大的东珠耳环, 对镜自照一番,倒瞧出了几分九十年代的港女风姿。

他们几个的群里已经催了三遍, 说晚宴设在甲板上, 她在房间里磨蹭到六点才出门, 等电梯门开时,同样穿一身黑丝绒西装的沈筵,插着裤兜翛然而立。

苏阑面无表情的,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走进去自动站好。

沈筵盯着她自腰间旋转的褶裥看了许久,行动时更凸显出纤细的腰身,真是难以想象,他的阑阑到了三十岁开外,会有怎样一副绝代佳人的高级松弛感。

电梯已经下到了一楼,苏阑还在放空状态,沈筵走出两步又回头,他扫了她一眼,“酒店开了多少工资请你站岗?跟个哨兵似的站那么板儿正。”

苏阑大梦初醒地跟了他出去。

年末岁杪的南海海面上,空气依旧是云霞满纸的湿热,苏阑坐在甲板的沙发上,笑着看宋临从冰桶里,把一只只从法国空运来的Belon生蚝扔给料理师,烧烤架上烘炙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海鲜。

林静训指着另一边问,“这又是什么?”

她哥坐在她旁边喝香槟,单手搂着她,一双薄唇在她颊上逡巡,“蓝龙虾吧,和那生蚝算老乡,法籍来的。”

苏阑走到料理台,看了会儿厨师们处理一只十五公斤重的Alaska帝王蟹,郑臣站到她身后说:“我看你站在这儿,怎么就那么别扭呢?你仔细克了后厨。”

她抬眼就看见沈筵往她这瞧,苏阑心一虚,忙拉了郑臣往甲板另一端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郑臣看她神秘兮兮的,“我怎么觉得,你没憋着好啊?”

苏阑小声在他耳边念叨了几句,郑臣才听完,一口白兰地就喷在了她的脸上。

她生无可恋地闭上眼,郑臣赶紧拿手帕给她擦,“你跟人说我是你老公?”

苏阑抢过来自己擦了半天,“我那不纯纯开玩笑吗?谁想到能被沈筵发现?”

郑臣紧张地摸了摸脖子,“你看我脑袋上有几个头?”

苏阑左瞧右瞧,“就一个,怎么了?”

“一个你不给我安生点儿!瞎他妈开什么玩笑你在?”郑臣忽然喊起来,“难怪你一回北京来,宋临就说你结婚了也非离不可,敢情我是那大冤种?”

苏阑赶忙捂住他的嘴,“事情没那么严重,沈筵一早让人去纽约查过了,他知道我没结婚。”

郑臣松了口气,“那就......”

可她又补充了一句:“但他知道我在你那儿住了大半年。”

郑臣:“......像这么关键的信息,麻烦你,以后提到前头来说。”

郑臣一只手搭在胯上,原地来回走了几步道,另一只手不停指着她。

怪道在飞机上座次会被打乱,成天不见人影儿的首都蹦迪代表队队长乔南一会突然出现在这地方,很难说不是沈筵在背后捣鬼。

苏阑看得眼花,“别转了我头晕,在作什么法呢你?到底怎么了呀?”

“和你没有关系,都我自己闹的。”郑臣喘口气,他摆了摆手,“这事儿我会去和老沈解释。”

苏阑哼了声,“你跟他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和他早分手了,愿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

郑臣没忍住斜睇她一眼,到现在也只有她自己觉得这个手分得挺彻底,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大家伙儿清楚沈筵对她做什么打算,她怎么还进得来这圈子?

一直以来,苏阑被沈筵保护得太好,还没见识过这里头是何等的拜高踩低,更不知道大多数人恭维她背后的深意,其实是向沈家低头臣服。

也只有苏阑一个人,还觉得仅凭着林静训铁瓷和沈瑾之老师这样微薄的身份,能在这儿备受推崇。

苏阑没说什么就走了。

她蓬松而卷曲的长发被海风吹起,有种让人猝不及防就会怦然的易碎感,郑臣瞧着她纤细优美的背影飘得远了,他靠着栏杆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她应该走的,她是迟早要从他身边走开的,这是他的命。

但不论曾彩排过多少次,他依然,依然会为她的转身泪流。

郑臣蓦地仰头灌下一整杯酒。

乔南一不知在后面站了多久,她走到他身边,忽然拍了拍郑臣的肩膀说道:“你喜欢她。”

郑臣自嘲地一笑,“喜欢的不得了哇。”

她凑到他面前端详了几眼,“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了呢?”

郑臣把杯子一撂,“我哭你大爷,这酒太烈了。”

乔南一看着和林静训说笑的苏阑,“她也真够厉害的,虽说容貌出挑吧,但沈筵见过的美人还少吗?偏对她念念不忘,走火入魔了一样。”

郑臣有些发妒地扯了下唇角,“这不叫走火入魔,他们是交了心了。”

乔南一啧啧了老半天,“那这姑娘就更了不得了,沈筵这样深的心计,竟能把一颗心交给她?”

她又想起郑妤临出国前跟她说的话来。

年初郑妤心冷地去新加坡,打算在那儿小住几天,略散散心就回洛杉矶,郑臣那时候还在纽约,只有乔南一到了机场送她。

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可郑妤的脸色比雪珠还白,她拿着机票迷惘站着,突然问了句,“南儿,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乔南一和她一样被家里娇宠溺爱着养大,只知穿绫罗绸缎,扬手掷金银玉器,乔家在她老爸的运筹下又贯来清平亨通,只等她玩儿够了,挑个门户嫁进去,再将她前二十七年的人生重复过上几遍。

她哪会知道这些东西?

乔南一笑着对她说,“你要问我什么是raver还成。”

郑妤摇了摇头,“沈筵这几年来对我百般纵容,我做什么他都从不跟我计较,去单位闹他,他不见生气;我砸他东西,他随我高兴;我胡搅蛮缠,他一笑置之,无非就是想让沈老爷子知道,选我当儿媳妇是个天大的错。”

乔南一当时还说:“不可能吧?我听说他对他之前那只金丝雀儿,也是这样。”

“根本不一样,他对那个女人只有捧,不会出杀招,可就算是捧,对她也是完全不同的。”郑妤抹了把泪,才又继续说道,“我在北京也待不住了,名声都毁完了,等过几年风平浪静,再来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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