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唐朝破案(57)
这次要带走的臣子都是些书袋子,既然用武的不行,得用文的,对方可能会称病推脱,也不能强来。
这就少不了要费嘴皮子。
虽然拿了他们家人做人质,但必然有些个骨头硬的不肯就范,随时会闹开。
他一个武将,要苦口婆心当说客,就烦死!
欧阳意不知梁柏心中烦恼,只见他眉头越紧,当是头疼得厉害,这男人要面子,能让他说出一个“疼”字,显然是颇为严重。
“我给你揉揉。”
这套按摩法还是梁柏教她的,每次欧阳意“开荤”失败就会发作头疼,由梁柏为她按穴解压。
现在算是她这徒弟回馈师父。
梁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欧阳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话,问道:“以前还不觉得夫君这按穴手法厉害,头顶全是穴处,夫君这么精通,是不是和少时习武有关?”
梁柏:“不错。”
欧阳意的力道远不如梁柏,按了一会儿,手就开始酸了,“怎么样,好点没?”
“不疼了,谢谢意意。”梁柏轻轻握住她的手,深情回眸,“意意对我真好。”
这样就满足了。真好哄呢。
欧阳意感动之余,升起浓浓的愧疚感。
她选他作夫婿的目的不纯,既有为了摆脱南安王的因素,也看中梁柏是憨厚老实的汉子,孤身一人,嫁过来不用伺候公婆,最重要的是,梁柏从不约束她,她能专心查案。
可老公不知道这些,为了给她安全感,拼命博出头,苦活累活抢着干,若是累坏身体,她真就罪过了。
欧阳意看着老公憔悴的脸,心中缓缓升起一股职业性忧虑。
她在民庭可见过太多加班猝死的纠纷,用人方无论赔偿多少,人死都不能复生。欧阳意可不想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家身上。
“你那上峰太不通人情,哪能将人当驴使,都把你累成这样,还不给休几天假,要累死你不成。夫君,我的嫁妆都放在钱庄吃利息,我在抄书馆也能挣钱……”欧阳意斟酌着道,“要不,你先辞了这份工,歇一歇,再找份轻松点的活计。”
这段日子她与沈静渐熟,听说了一些大牢里的事。
狱卒并不好当,不只是翘着脚看管犯人,哪些是重刑犯要严加看管,哪些是关系户要格外照料,还有些刺头不服管的、有些整天寻死觅活的、有些悄悄在墙壁打洞的……
古代又没有电子监控,偌大的大理寺天牢,全靠那几双眼睛盯着。
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
担心梁柏多虑,她连困难都一并考虑到了,“也就是过度一段时间,可能清苦些,但我相信以夫君的能耐定能找到好差事。夫君,来日方长,咱们还年轻,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赚钱第二,苟命第一。
听了这番话,梁柏半晌哑然。
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转头看妻子。
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照的烛光,那么温暖。
梁柏看痴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万万不行,我一个大男人……”
欧阳意料到他有此顾虑,展颜一笑,“夫君别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家我也有份呀。”
梁柏:……
他要自闭了。
活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女人说出不需要男人养家的话。
想来,人人艳羡的奉宸卫大将军,天后跟前的大红人,在欧阳意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好差事?
许是太过疲倦,又许是被柔情触动,梁柏忍不住问:“意意之前相亲,都将官宦之家拒之门外,不知……是何故?”
作者有话说:
顾枫抓乳鸽这行为在现代构成不当得利,但在古代另当别论哈。
第26章
若在平日, 丈夫这样提问,欧阳意一定会觉得奇怪。
但今夜不同,她心中生愧, 又对白日在疏议司见到周兴的事有所感慨……
欧阳意想了想,道:“长孙无忌,太宗皇帝封赵国公, 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三朝老臣,累累功勋, 当今亲舅舅, 却因反对天后, 在废王立武之争中失败,流放黔州, 自缢而死,族人受牵连,本朝第一高门豪族,夕夜覆灭。”
梁柏眸子一片幽深。
她所言不错。
欧阳意继续道:“再说那李义府, 出身寒门, 天后不拘一格将人才, 位至中枢, 当年扳倒长孙无忌,他也是立过大功的, 下场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权势熏天,挡了别人的道儿了。”
屋里一灯如豆, 外头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欧阳意垂眸, 收敛声线, “自然,李义府广结朋党,卖官鬻爵,多有不法之行,是该死,但既然这么该死,还让他当到宰相?那些御史早干嘛去了?依我之见,是那位鸟尽弓藏罢了。”
长孙无忌的事已经久远,梁柏那时还小,李义府这桩,梁柏是清楚的。
天后想过要保李义府,天皇不允许,这是天家辛密,不知欧阳意是怎么知道的?
梁柏这些年所见所感已经足够鲜血淋漓,欧阳意字字犀利,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柏深深看着她,缓缓道:“他们一个选错路、一个犯了法,都情有可原。”
欧阳意大摇其头:“那吴王呢。”
这下,梁柏哑然。
是啊,吴王何错?
太宗之子,吴王李恪,英武果敢,深得宠爱。
永徽年间,长孙无忌利用房遗爱谋反案构陷,吴王含冤而死。
“当今会不知道吴王是被冤枉的吗?否则也不会以吴国公之礼厚葬,可叹,不过是顺水推舟、顺手牵羊罢了。可怜吴王,成了牺牲品。”
欧阳意摇头,“所谓高处不胜寒,何尝又不胜炎,看似门前车水马龙,花团锦簇,暗处里却是人心算计,烈火烹油。一朝不慎,满门抄家,万劫不复。”
梁柏:“这就是意意不肯嫁入官宦的原因。”
欧阳意:“我既不羡慕那花团锦簇车水马龙,也不想成了谁的棋子,莫名地死于哪个欲加之罪。”
苟着不香吗。
见他目露惊讶,欧阳意瞎掰道:“哈,我哪懂这些,都是抄书时看到的。”
说着又转移话题道:“趁炉子的火还没灭,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泡脚。烦心事别去想了,泡个热水暖暖身子,今晚睡个好觉。有什么事,明日再想。”
说罢,她迈步出去。
冬日的风萧瑟欺人。
欧阳意与鹅黄色的背影与院里落叶缤纷却构成一副暖色调,仿佛是走入画中。
梁柏看着这幅画,久久出神。
二十余载,还是头一次有人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
而不是担心差事没办好。
二十余载,还是头一次有人担心他的官位太高。
而不是要他逆流而上。
从小习武,受过的伤不计其数。
他是梁家第三代传人,都说“君子之泽,三世而衰”,有的人盼着看梁家衰败的笑话,有的人则盼着他能快点往上爬。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