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言谎(5)
“沈姑娘所言甚是。”江枫眠恍然大悟。
沈言婳莞尔一笑,“若无其他事,言婳就先行告退了。”
“阿澄和阿羡,去送送沈姑娘。”江枫眠道。
江澄与魏无羡带领沈言婳走出大厅后,魏无羡对沈言婳说道:“前辈,那日当真是多亏有你在了。日后你旦有所命,我魏无羡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沈言婳道:“你我同辈相称即可。”
魏无羡迟疑道:“这……这不好吧。”
“我辈妖兽与寻常人不同。虽寿命悠长,久存于世,然灵智难开。若有一日,得天之幸,始开灵智。而后再能抓住一线机缘,则能化身为人。其中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沈言婳突然说起了妖兽化形之事。
江澄与魏无羡虽然不解她怎么会说起这些,但确实好奇,所以都认真听着。
沈言婳继续道:“虽修真路漫漫,需历时数百上千年。然以人族的方法算来,我化形不过短短二十载,正与二位公子份属同辈。”
“啊,原来是这样。”魏无羡恍然大悟。
江澄在一旁却听得脸色忽白忽红,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沈姑娘,那五年前我们带你回来之时,你已然可以化为人形了?”
“对啊!”魏无羡这才想起这点。
“确实如此。”沈言婳道:“当时我练功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不得已变回原形。后来又被野兽袭击,所幸遇到二位公子搭救。”
她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她当时是刻意变回原形接近他们的,就连那伤也是她自己搞出来的。
“那你的伤?”江澄继续问道。
“在莲花坞中休养了几日便已经安好,只不过当时我已无法言明身份了。”本来便无法言明啊。
“这……”江澄突然躬身行礼,歉疚道:“不知沈姑娘竟是女身,这些年,我……是晚吟唐突了。”
沈言婳和魏无羡这才明白他发问的原因,魏无羡顿时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俩。
对啊!江澄可是抱着沈姑娘睡了五年呢!虽然那时候是抱着她的原身,但原身也是她啊。这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别说五年了,有这么一次他都要非娶不可了!
“江公子不必介怀,本就是……”沈言婳话未说完,江澄已经红着脸跑开了——毕竟还是十七岁的少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抱着个姑娘睡了五年,任谁都会是这般反应吧。
沈言婳默默接上了最后一句话:“……我隐瞒在先。”
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的——其一,她是妖非人,没那么多男女大忌的感觉;其二,她自幼七情淡泊,对这些事情并不看重;其三,江澄抱得是她原身的姿态,她实在是很难有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魏无羡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姑娘不用给他面子,我会让他负责的。”
“魏公子切莫如此。”沈言婳连忙阻止道。
“为何?”魏无羡疑惑了,一般姑娘不都是很重清誉的吗?
他倒是忘了,沈言婳不是一般姑娘啊。
沈言婳道:“我与江公子人妖殊途,如何能在一起呢。”
“而且,”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江公子不过是抱着只兔子睡了五年罢了。”
“原来如此。”魏无羡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沈言婳提起魏无羡才想到,他问:“那沈姑娘你的原形真的是兔子吗?兔子也可以这么厉害的吗?”
沈言婳这下却犯难了,她的原型长得并不可怖,但是却无法告诉别人她的原身到底是什么。一旦她说出来,可能她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灰飞烟灭。
故而她苦笑道:“兔子也好,狐狸也罢,甚至是猫都可以,你认为是什么东西便是什么东西。只是我真身到底是什么,魏公子,恕我不能告诉你。”
“没事没事,”魏无羡摆摆手,“我只是好奇罢了,沈姑娘你如果不能说的话,那就还是不要说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知道沈言婳原来是妖之后,魏无羡并不害怕,也并不远离她,反而缠着她问东问西,像是要把自己对于妖族所有的疑惑通通问出来。
直到把沈言婳送到客房门口,魏无羡仍意犹未尽,然而他知道沈言婳不久之前刚刚灵力枯竭,眼下正需要休养,所以也不敢再做多做打扰。
沈言婳看出他心中所求,淡然一笑,“魏公子,何必急于求成,须知来日方长。”
魏无羡笑道:“沈姑娘所言极是,那我就不打扰了,沈姑娘好好休息吧。”
“对了,”魏无羡突然想起来,“沈姑娘睡了许久,肯定饿了,我为你去寻一些吃食来吧。”
沈言婳拒绝道:“不必如此,我早已辟谷,不吃也没什么大碍。此时天色已晚,无需再去劳烦他人。魏公子,也早些回房吧。”
听她这样说,魏无羡恍然大悟,也是了,以沈姑娘的修为,应当是早就辟谷了的。
“那我就不打扰沈姑娘休息了。”魏无羡道别后,便转身离去了。
第五章
“江公子留着吧,送出之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日后我们与温家少不了还有恶战,此时用不上,日后自有机会用上的。”沈言婳拒绝了。
江澄苦笑,“姑娘说得也是。”
沈言婳但笑不语,与江澄一同出门巡视莲花坞去了。
江家的修士并未见过沈言婳真容,然那天是个白衣女子降临救他们于水火,这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此时江澄与沈言婳一同出现,大家顿时猜出了沈言婳的身份。
于是,他二人所经之处无不一片道谢声。
江澄渐渐发现沈言婳似乎神色不愉,问道:“沈姑娘可是不喜他们这般?”
沈言婳微愣,摇头,“言婳又岂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只是不太习惯这般被许多人致谢,总觉得……受之有愧。”
“那日姑娘出手相助,于姑娘或是举手之劳,可于我江家,却是救族的大恩。不管是怎样的待遇,沈姑娘都受得。”江澄道。
“五年前,江公子与魏公子救我于危难旦夕间,这于你二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因果循环,今日果,皆源于当日因。如今,我只不过是在报恩,恩尚未偿,又何须言谢。”沈言婳亦言。
江澄惊愕,问道:“恩未偿?这……”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温若寒之子温晁葬身我手,以温若寒的性子,少不了要因此来寻江家的麻烦。我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又岂能置之不顾呢。”
“可你杀温晁也是为了助我江家……”
“若这么说,温晁被杀,还是因为他们温家主动招惹的江家,本就该死。可江公子,你当真觉得,温若寒会这么讲理吗?”
江澄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公子,温若寒,我还不放在眼中,江公子不必挂心。我说这番话,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江公子——我与江家之间,无须这般客气。至于‘谢’字,更是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