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500)
年后,兄弟相约要去山上赏雪,特意叫上了安士远,他是头一年在这边儿过,原就稀奇南方的雪,听到上山,更是心中一动,收拾了些许东西,穿着貂皮大氅就跟着去了。
嬷嬷本是不赞成的,但是看安士远难得露出点儿高兴模样,想起他以前呼朋引伴策马扬鞭的,再看如今这好像风一吹就倒的单薄身形,到底是咽下了劝阻的话,只多派了小厮护卫跟随。
安士远不好推拒这份好意,索性随了她安排,就是这一出去,看着排场大了些,惹得一些人有些非议。
这里的南方气候温暖,算是个养病度假的好地方,便是冬日里头,有雪的日子也少,很多南方人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雪。
这边儿之所以能看到,还是因为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的气候寒冷一些,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些雪落住,勉强可以一观。
安士远跟着大部队行进,他们也没几个体力好的,在半山腰上就走不动了,刚好也有人这会儿出来观雪,互相招呼着,队伍渐渐就散了。
“你们既认识,且去说话,我想再往上走走,看看别处风景。”安士远这般说着,脱离了众人队伍,带着小厮和护卫继续爬山。
同龄的兄弟没几个心思重的,闻言犹豫了一下便应了,想着小厮护卫都在,也没什么的,便关照了他几句,自去了。
山上果真存得一片雪地,寂静无声,安士远说要过去走走,让小厮护卫在这边儿等着,一片白茫之下,确实可以一赏。
这日阳光极好,日光照在雪地之上,恍出一些光影,只是一个眨眼,护卫身子便僵住了,竟是看不到少爷的人影了。
小厮也慌了,一边叫着一边往前奔走,雪地上的一行脚印只在中段便戛然而止,突兀得好像整个人是从空中不见了一样。
护卫紧跑过来,看到这样的脚印,也是一愣,两人没有在上面乱踩,直接往周围寻,连前面都寻过了,却不见一丝一毫人影,更是没有任何的脚印。
白茫茫一片雪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便是那一行中间断了的脚印。
事情被迅速地汇报下去,又有人上来寻找,嬷嬷听到消息愣住了,她从没想过竟然会出这样的事,同去的人寻不到人回来又被大人一一问过,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而亲眼看到安士远消失不见的只有那小厮和护卫,两人所说一致,眼皮子底下人就不见了,这桩奇案瞬间轰动全城,又很快向着远方传去。
王氏收到信后,整个人都恍惚了,“这是假的吧,不是玩笑?不是说好了吗?都不怎么吃药了,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婆婆且莫急,还是先问清楚。”
回口信的是个婆子,嬷嬷还在那边儿寻人,便派了这个婆子回来传话,她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了,活生生的人就在两个大活人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事情传开之后,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那山神招婿的,想想啊,能被皇帝看中的女婿定然是极好的,山神也看中了,这没毛病。
还有的说法就更阴险一些了,说是谋财害命的也有,不是说那小厮护卫串通害了主家,就是说那安家的几个兄弟没安好心,更有猜测其实就是落崖了,只不过小厮护卫为了推脱责任,这才找了这种说法。
那一串中途截止的脚印更是费人疑猜,事后好多人都去山上看了,有去的早的还能看到那一串走到中间就突然消失的脚印,去的晚的就只能看到那乱七八糟的脚印,真是什么人都有,分不清谁是谁的。
有人还到山下找过,什么都没有,这也让落崖说站不住脚,反而因为那串脚印偏向了山神招婿的说法。
世人迷信,听到这种说法采信的也多,便是皇帝听了也只得一叹,大笔一挥追赠了一个信阳候的爵位,之前的赐婚也就此不了了之。过了一年,事情渐渐平息,给昭阳公主另外赐婚了一位大臣之子。说到底,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第374章
信阳候爵位是因为那座山叫做信阳山。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 每年雪后,信阳山上都会有许多文人骚客过来寻访信阳候,为此作诗作赋,此事的传奇性也因此愈演愈烈,连话本小说都要杜撰一个, 里面把信阳候描述得风流俊逸, 好像那潘安再世一样。
“竟是没想到, 他还有着一段风流故事。”姚辉这一年要去忻州赴任,途经此地, 跟何仁秉聚首, 说着友人故事。
何仁秉老家也是附近,去年其父故去,他扶灵回乡, 便在此结庐而居,为父守孝, 如此也有一年了。
“这般想, 总比那失足落崖更好。”何仁秉最开始是不信这种说法的,回乡之后也曾登上信阳山查看, 这处山并不算奇险,要说失足落崖实在不太可能,何况据说那脚印还在山中, 并未靠近山崖边便消失无踪了。
时下话本中常说那山从中打开, 人陡然从山上落下——若是单从脚印上来说, 还真是十分像是这种可能。
最初他是不信的, 这种传奇故事,多半都是真相的美化,但是后来,他却觉得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不错,总比落崖死了好。
山上如今还有了安家给建的衣冠冢,因为来的人多,逐渐也有了些许亭子石刻之类的东西,大家动辄留下诗词墨宝,倒让此山骤然闻名遐迩。
如今又是雪后,便有游人纷纷往山上走。
姚辉还是第一次来,让何仁秉带路,两个边说边往上走,山顶上有一片平坦之处,积雪便在此,白皑皑一片,看上去又是可爱,如同雪帽一样,周围景色清幽,便是多了游人,也不觉喧闹。
“此处还真是好风景,莫不是贪恋此间风景。”姚辉感慨了一声,目光转到一旁质朴的石碑之上,当年的友人如今也就剩下一个衣冠冢了。
安士远的神秘失踪被传为山神招婿,皇帝一个信阳候爵位便把这事件定了下来,无论这人到底是怎样,在皇帝眼中,已经是死了的,至于是不是被招为了山神女婿,这世间只听神仙传闻,又有哪个真正见了神仙?
昭阳公主因此另嫁他人,过得似乎十分如意,她的确是受宠的,皇帝千挑万选,又给她选了一个老实丈夫,每每见那位碍着她的公主身份一声不吭的时候,姚辉就会想到当年安士远被气得吐血的样子。
也不知那位老实人背地里呕了几斤血,可能气死人了。
“咦,那边儿是什么峰?”
不远处一座山峰嶙峋,峰上似乎有道观一座,遥遥可见其顶,稍稍为白雪遮掩的青瓦之下,白墙如新,竟是晃眼一样。
正说着,“咚——咚——”,雄浑肃穆的声音遥遥传来,竟是连峰顶的雪都有震落之感。
“那是接云峰。”何仁秉也不是第一次上信阳山,附近的山峰也多有攀登,大略都知道一二,“那道观我曾去过,没什么名气,唯独一口大钟有些年头,我一时也不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