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残疾大佬后我跑路了(106)
如此,她的柳芙,也算没有白死了。
微微转过脸,顾之媛美眸中漾着奇异光彩,她的目光轻盈而短暂地掠过江莳年,将少女眼中的绝望和怔忡一览无余。
而后她轻轻笑了,心间无以言说的欢喜,快意,如梦如醉,糅杂着情动的赧然……
而后。
江莳年的瞳孔猝然放大。
顾之媛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几乎戛然而止。
伴随着颈骨碎裂的声音,江莳年眼睁睁看着她那年轻美丽的面容,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失真……最后连同整颗脑袋,软软瘫了下来,垂在晏希驰青筋凸起的手背之上。
之后仿佛断线的人偶一般,轻飘飘栽倒在地。
…
…
…
——所以,顾之媛,是被晏希驰,活生生地掐死了吗。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确真实发生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轻响,江莳年只觉自己的头皮正在涟漪一样一圈圈扩散,一圈圈炸开,周身血液顷刻间冲至颅顶,以致于她四肢发麻,呼吸困难,视线恍惚。
想要立刻昏死过去,又或抱头尖叫。
…
遗憾的是,除了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江莳年几乎失去行动能力。
这样一幕,让后来的她每每于噩梦中惊醒,都会失神并恐惧到神经衰弱的程度。
理智。
理智。
不就是亲眼见到杀人了吗,不就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晏希驰杀人了吗,那什么柳芙不也被杀死了吗。
可许是短时间内经历的情绪波动过于密集又过于跌宕起伏,被各式各样的繁杂心绪冲击着,江莳年真的已经极限了。
顾之媛死了,她本来应该开心的。
可是她好害怕啊。
害怕自己某天也会和顾之媛一样,就这样云淡风轻又悄无声息地死在晏希驰的手里。
前所未有的惊吓和恐惧,有如千军万马从脑海中踏阵而过,江莳年的意识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摁了暂停,以致于后来她每每回想起这一夜,其中有一段记忆直接成了空白的。
好似被什么东西强行抹掉一截。
即便如此,一切尚未结束。
…
少女面容惨白如纸,原本美丽的唇瓣血色全无,她浑身颤抖不止,裙摆在风里缱绻着,好似夜色中开在悬崖边上一朵摇摇欲坠的花。
将此景收入眼底。
晏希驰心上窒闷分毫未消。
“阿凛,处理了。”指的当然是顾之媛的尸体。
男人声线淡而沉静,一如既往的漠然无波:“无关之人,退出桦庭。”
“沛雯,扶她坐下,斟一杯热茶。”
年轻时候,沛雯曾在宫里伺候过老太妃,见过的血腥之事多了去了,因此还算镇定。不过先前她也险些以为王爷会真的休了王妃,颇有些惊魂未定。
捧着热茶回来时,沛雯特地给江莳年带了件披衣。
此时此刻,整个桦庭该散的下人都散了,或各就各位,或像往常一样轮流值夜。
晏希驰洗手去了,阿凛等人静候廊下,江莳年则干巴巴地坐在榻上,被鱼宝和阿茵同时握着手。两个小姑娘自然吓傻了,纷纷依偎着江莳年,一左一右,三人缩成一团,仿佛风雨中瑟瑟发抖的三只小鸟儿。
沛雯见了不免有些好笑:“王妃可是吓着了?”
少女木然地点点头。
此时此刻,江莳年心里很乱,理智已经飞去了天边。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不知自己究竟是险险度过了难关,还是还有暴风雨等在后面?
毕竟目前为止,从自己被“揭发”开始,晏希驰还未与她说过一句话。
而她也是时至今日,才隐隐意识到晏希驰这个人在原书的人设为何会是“疯批反派”。
他的确很疯,疯得诡谲又渗人。
上一秒江莳年还以为自己会被顾之媛彻底扳倒,会被杖杀,或赐毒酒,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她甚至都没时间去感伤,感伤晏希驰看似些许迷恋自己,却转眼便要与顾之媛在一起?也没时间去平复先前那些更加激烈更加曲折的各种心绪。
晏希驰却分分钟给她表演现场杀人。
他好可怕。
江莳年仿佛又回到了刚穿来时的那个新婚之夜,不,甚至更糟糕,至少那时候她还没对纸片人抱有任何幻想,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便是死了,也不会有多不甘心吧。
举目四望,这黑漆漆的夜,江莳年看什么东西都觉冰冷渗人,好像处处都笼罩着巨大的阴影,内心更是将自己幻想成了卑微的小蚂蚁,随时都可能被晏希驰的权力之手倾轧而过。
却听沛雯道:“王妃,王爷很爱您呢。”
?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江莳年却一时间不知这句话该如何理解了。
放下茶盏之后,沛雯为她拢上暖绒绒的披衣,说来这身披衣,还是同晏希驰一起回京期间,两人一起在一家小众衣铺里挑选的“古代限量版”。
沛雯语重心长地开解道:“王妃冰雪聪明,您不妨静下心来,稍一细想便不会再害怕了。王爷方才说的那些话,想必是在试探表小姐是否可留,结果表小姐言语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反而句句恨透了王妃,王爷想必这才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王爷这是深谋远虑,在为王妃今后的安危考虑呢,王爷曾经身为皇权特使指挥使,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案例,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肯定比咱们多了去了,他应是自有他的考量。王爷年轻,在京中的名声也不大好听,但他向来稳重,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
听着听着,江莳年隐隐觉这话有些熟悉。
记得,好像是她穿来王府的第二日,给老太妃敬茶之后,被打发去给晏希驰送汤药,被他手中的雕翎箭矢吓到躲假山背后时,沛雯也说过类似的话。
“至于王爷为何要当着诸多下人的面——”沛雯顿了顿:“奴婢猜想,是为以儆效尤,给所有人敲个警钟,以免往后还要有人欲行不诡,伤害王妃。”
江莳年听得怔然。
真是这样吗?
由于情绪波动的频率实在过高,江莳年眼下已然失去了判断能力。“那你觉得,他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吗?你从前在祖母身边伺候过,依你对他的观察了解,你觉得他会相信我吗?还是相信顾之媛?”
“这……”
沛雯就犹豫了:“恕奴婢不敢确定,因着感情方面的事,左右还得王妃自己和王爷好好沟通,奴婢看得出来,王爷他很在意您,您与王爷好好解释好好沟通,想必问题不大。”
是么,可江莳年心里莫名不安,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不过被沛雯这般温柔又耐心地安抚一通,江莳年多多少少……至少比先前放松了些,她捧着热茶喝了两口,心里依旧乱糟糟的,手脚却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
彼时的江莳年还不知道,有时候一个男人保护你,跟恨你,伤害你,特么的一点都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