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清晰的轮廓近在咫尺,这个姿势,只要他稍微俯身低头,就能落到沈念君略微上翘的红唇上。
两人气息交织,凑的太近,沈念君嗅到对方胸膛似有若无散发的雪松香,清淡温和。
卓翼检查一番,目光落到她唇线上,缓缓转开。
略带戏谑:“没有流血,鼻子也大概率能保住。”
低沉磁性的声音敲打耳膜,沈念君这才回神儿,极不自在地转开脸,轻推卓翼一把,从他怀中退出来。
反驳说:“什么叫大概率……”
能不能好好说话?
饶是如此,这一幕还是被驱车而来的张叔尽收眼底。
因角度问题,从他这个方位看,两人无疑抱在了一起,亲昵拥吻。
大庭广众之下,作为思想保守的老实人,他比两个当事人还不好意思,握着方向盘急踩刹车,实在不知道继续往前开,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
直到沈念君推了卓翼一把,张叔才暗暗松口气,心想少爷您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转念又一想,微微惊讶,您一向不是这种人啊……
彼时,卓翼抬起眼眸,目光平淡地往后扫一眼。
透过前车窗看到张叔,低声提醒:“车来了。”
随后两人一左一右上车,张叔的目光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来回。
只见这两人上了车,又恢复沉默无言的状态。
就差把“我们其实真不是特别熟”挂脸上。
让张叔云里雾里,越发搞不懂现如今年轻人的想法。
刚才令人遐想的一幕不曾发生一般,卓翼闭目养神片刻,语气如常地吩咐张叔:“去会宁山庄。”
随后又向沈念君看去,“老先生只给了方子,下午我让小于去中医院按方抓药,至于煎药的事,”他停顿片刻,“这次出来母亲也知道,她的意思是,煎药是个讲究的细功夫,交给旁人不放心,往后每日煎了药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沈念君自小妈妈就过世了,听他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心里暖意升腾,不由得羡慕起来卓翼。
有这么一个会体贴人的母亲,不用想也知道平常有多幸福,人生病的时候呢,有时候病痛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心理上,会因为身体不舒服更脆弱。
不过每日煎药送过来这种待遇,沈念君怕折腾长辈会折寿,颇为疏离地解释说:“不用这么麻烦,周姨可以煎。”
默了默,又补了一句,“替我谢谢夫人。”
卓翼倒是没有反驳,薄唇抿了抿,“确实麻烦。”
车厢里才刚安静下来,谁知沈念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音乐铃声划破沉寂。
她低头看去,好巧不巧,还是钱老板打来的。
沈念君有些慌张,卓翼抬眼望过去,也不知看到还是没看到,又不动声色转开脸。
沈念君深吸一口气,直接拒接。
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那幅画的事,钱老板大概没想到买家直接不要了,所以这会儿找沈念君问情况。
挂断电话卓翼才目光如炬看过来,“怎么不接?”
沈念君谎称:“一个追求者,烦人。”
卓翼“嗯”了一声,“你还挺受欢迎。”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年长几岁到底是不一样,得知未婚妻有追求者,且不论真假,这个醋还是要吃一吃的。
奈何卓翼脸色略淡,那双柔净澄澈如湖水的眼神不变,抬起来纤长的手指松一松领口,须臾才突然提了一句:“婚姻涉及两家的和睦,明轩的下场,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小叔语气轻巧,潜台词却别有深意。
冷不丁让沈念君想自证清白。
说起来卓明轩,已经有日子没见。
听陈穗说,前几天在古董珍玩秋季拍卖会场,卓明轩露了面,面容憔悴,又瘦了不少,想必日子是真不好过。
当时卓翼也在,高价拍走了荣宝斋的一件古玩藏品,当时叔侄两个竞拍激烈,还引起不小的轰动。
陈穗讲的绘声绘色,就连沈念君都一时信了陈穗“叔侄两人为了佳人反目成仇”的言论。
让陈穗一说,不知道还以为沈念君魅力如此之大,可以颠倒众生,毁家灭国呢。
以至于沈念君当晚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端详了好几分钟,看完才安心睡觉,再也不听陈穗满嘴跑火车的瞎扯蛋。
到会宁山庄,沈念君推门下车,卓翼未露面。
保姆车堪堪在院子里停顿少许,径直离开。
陈穗在电话里道:“成功儒雅的商业人士,百忙之中能腾出一上午陪未婚妻,你这待遇可想而知啊,这又不是周末。”
沈念君嘴角翘起来弧度,忍不住吐槽:“你对男人的要求可真低。”
陈穗莞尔,“那倒也是,婚前不多陪陪你,难不成还指望婚后啊,人家日理万机,国内国外的飞,还有各种酒会商会活动和饭局应酬,到时候,估计你跟守活寡没两样……”
沈念君听罢脸色平淡,只皱了皱眉,“这样才好,我又不是没事做,就怕像卓明轩那么闲,闲的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
陈穗捏着手机往沙发上一靠,翘着两条二郎腿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好奇打听,“今天约会怎么样,聊的投机不投机?”
沈念君扶着窗棱,眸子落到枝叶稀疏地红叶碧桃树梢上,说起来这个,就抿了抿嘴,只有气无力反问了一句:“你跟长辈吃饭,聊天投机么?”
简单一句话,概括了第一次单独出去,沈念君的基本感受。
*
钱老板这副画,终是落到了沈念君手里。
钱款汇过去,钱老板亲自带了画送上门。
她慢条斯理展开画作,就听钱老板在耳边含笑低语:“我才刚知道,幕后买家原来是君临酒店的卓总,您也看上了,他也看上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既然卓翼已经挑明,沈念君也就没有否认。
眼睫动了动,抬眸看了一眼钱老板,低低“嗯”了声。
钱老板继续说:“……你们两个人眼光也是出奇地一致,这大概就叫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钱老板可真会拍马屁,可惜被拍的沈念君不甚在意。
只是深深地看着这幅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钱老板,您知道另外一幅在谁手里么?我想两幅都要。”
对方站立于她身后,大概没想到沈念君这么贪心,打量她好几眼,才笑着摇头,“这都过去半年多的事了,拍卖行有规定,不能透露买家信息,这一行的规矩你比我懂……就算打听,身份尊贵更注重隐私,肯定也不好打听。”
她淡淡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把钱老板送走,沈念君坐在客厅的案桌旁,托着腮,凝视着画浅浅出神。
周姨进进出出,弄出不小的动静,都不见她换姿势。
茶几上,方才招待钱老板的咖啡余温散尽,室内还残留着咖啡香味。
许久之后,沈念君才下定决心,倏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卷起来这副画,转身朝汉白玉,半手工雕花的壁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