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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41)

作者: 张万钧 阅读记录

秦家人是困在了邯京,可西境二十万大军却没有。

他是上交了兵符,但西境的兵长在大漠,生在山野,他们认的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将,是枕戈待旦多年,刀兵相接时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图的战友。

换句话说,用不着什么兵符,只要秦权愿意,振臂一呼,他们就能立刻杀进邯京将人带走。

但秦权永远不会这么做。

老将们明白,秦权明白,景丰帝更明白。

秦权沉默半晌,嗤笑道:“邯京贵女们可瞧不上他。不说这些了,来,吃菜!”

席间沉闷的气氛才散了些许,又七嘴八舌地胡说起来。

一枝春二楼雅间。

雅间内坐了位一身锦袍的官家老爷,桌上珍馐满目,他正夹着一块青糕,那只手已经顿了太久。他似乎正在神游天外,微微偏着头,怔怔坐在那里,似一樽宝相庄严的神像。

只是不知会不会怜悯众生。

张德福去厨房催了菜回来,见着此景又想捂心了。

他哀叫道:“我的陛……老爷啊,手酸了吗?菜凉了吧?我再去叫人换一桌来!”

景丰帝回过神,无奈道:“别瞎操心了,这青糕本来就是凉的,你也过来尝尝。”

张德福这才欢天喜地地过去接了。

秦焱不喜欢雨天,雨幕将看得见的一切都罩的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秦权小时候总笑话他,没去过西境,却生了副西境男儿的身板和脾性。

他生在邯京,长在邯京,自然从没去过遥远的西境。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父亲骑马时喜欢带着他,把小小的秦焱拢在怀里,放肆地驰骋在跑马场上。父亲的臂膀宽厚有力,抱得起母亲,也能一手托起小小的他。

偌大的跑马场对秦焱来说足够了,再大一些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一头小马,他却不要,说只骑大马。

父亲笑他人小鬼大,说小孩子是没法一个人骑大马的。

于是他便日日夜夜地待在邯京一大营的跑马场,净往那高头大马身上窜,窜上去又摔下来,就这么摔了半年,断掉的骨头长好了,刚满十岁的秦焱愣是能同秦叔襄并驾齐驱。

有件事他却一直不懂。

跑马场这么大,再不济还有远郊连绵的京北山脉,父亲却仍觉得不够般,总是望着西北的方向一言不发。

那里到底有什么?

小小的秦焱想不明白,但却知道父亲望着西北的时候,心情都不大好。

如今他成人了,闭着眼睛都能驰骋在跑马场上,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那么狭窄渺小,窄得逼人。

简直挤得他透不过气来。

阚竹意到时,秦焱已经在场中溜了好几圈了。

她让人牵出自己的踏雪,翻身上马,往秦焱奔驰的方向而去。

两匹马的距离很快拉近,阚竹意所骑之马通体乌黑,只四蹄处呈皎洁的白色,因此得名踏雪。

秦焱那匹则是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似一支卧伏在沉寂中的利箭,只待有人拉动弓弦,便会一箭跃出,直取敌将性命。

“偷偷来一营也就罢了,跑马还不叫我?不够义气啊。”

阚竹意说话永远带着三分笑意,没人见过她不笑的样子。

秦焱面无表情地驾马,不理她。

“啧,”阚竹意挑了挑眉,道:“做什么不理我?难不成那位不搭理你了?”

秦焱知道她是开玩笑,但不知怎的就想起秋猎那日,盈了他满怀的水沉香味。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子身上的味道也能这么好闻。

还有那双幼鹿一样的眼睛,干净纯粹,当然,那眼睛的主人却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小幼兽。

还有那晚的驿站外,唇齿间尝到的那股……甜味?香味?比他尝过的任何一道佳肴都要更勾人心。

他形容不来那股味道,若要说香,邯京贵女们用的那些脂粉似乎更香,他没怎么亲近过女子,走得比较近的只有一个阚竹意,但她身上也没有这种味道。

这股味道令他上瘾,自那日冲动咬过一口之后,秦焱荒谬地发现,不够,根本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想要这股味道充斥在他的唇齿鼻尖,握在掌间,贴在身上,拢在怀里,想要牢牢衔住这味道,不让其逃走,也不愿别人来窥伺。

他想要这味道只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

阚竹意见他半晌不吭声,坏笑道:“被我说中了吧,想不到秦世子也有吃瘪的一天啊!”

秦焱瞪她一眼,道:“你倒是闲得慌。”

阚竹意耸耸肩,道:“不然呢,哪里都太太平平的,没有本镇抚大人的用武之地啊。”

“你这话要让今上听见了,非得打你几十板子不成。”

“打打打,随便打,打完我就上姑姑宫里哭惨去。”

秦焱哭笑不得,遥遥看了眼天色,万里无云,应该不会落雨。

他道:“此处跑马忒不痛快,可敢同我去那京北山麓跑上一圈?”

“有何不敢!”

跑马场的门大开,二人离了邯京大营,打马往京北山麓而去。

与此同时,身背三只彩色羽箭的传信官抵达了邯京城门,城门守卫瞧见他身上彩羽,不敢阻挡,传信官驾马飞速掠过城门,一路直抵宫城,片刻后,一封边关急报呈上了景丰帝的案头。

跑了半日,二人皆汗涔涔的,骑着马一路说笑着从山麓上下来。

远远地,秦焱就看见一个穿着银色军服的京卫打马而来,下马时还踉跄了一下,似乎十分着急。

待他走得近了,二人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

“陛下亲谕,着定国公世子秦焱随军赶往西境御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28章 离京

景丰十九年秋, 沉寂二十余年的金赤终于又将獠牙伸向了大渊,只一口,便将大渊的西北方咬得鲜血淋漓。

秦权已经太老了, 昔日老将们死的死伤的伤, 哪怕他们自请奔赴战场,景丰帝也不会同意。

大渊金赤虽曾签订了百年合约, 但金赤人贪得无厌, 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反水, 这些年来景丰帝于练兵上没有丝毫放松,除西境驻扎的二十万大军之外,邯京加上相邻郡县的兵力共有十五万,岭南总督桂存山处亦有岭南守备军十万, 兵力是足够的。

只那率军的将领是个问题。

二十年的时间, 自然足够景丰帝培养出一个新秀将领。

邯京武官家族并不在少数,如寇家、阚家都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世家, 奈何到了这一代, 阚竹意虽为京卫指挥使, 却是位女子,皇后也不会允许她领兵上战场, 至于寇家,那寇衍看起来倒是像武官,可人确是实打实考中的文举榜眼。

六部连夜集议拟出了折子递进去, 承和殿里的灯火亮了一夜。

张德福请了圣旨出来,文武百官连同知道消息赶来的秦阚二人, 在承和殿外跪作一片。

待他念完, 在场众人皆是一副被雷劈了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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