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117)
鹦鹉也不曾回应她,只闷头吃着。
等它吃得乐呵了,就重新站直,说些什么吉祥话。
只今日不知道打哪学来的,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宋大人!宋大人!”
徐绾嫣站在台阶上看着它,想听听它下一句会说些什么。
谁知这笨鸟半分未领会她的意思,下一句开口就是,“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可不能祝他恭喜发财啊……”楚怀信慢慢从屋内踱步走出来,听见这鹦鹉的吉祥话,哭笑不得地靠在了门框上。
话虽然是和鹦鹉说的,然而他的视线却看着徐绾嫣。
徐绾嫣眨眨眼,她的迷题,还没解到这。
“宋大人,怎么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回京
楚怀信看着她, 轻轻抬起手,将她头上意外沾染的花瓣摘了下来。
如今将将到了春日,花儿朵儿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更别谈这样落下来, 多日的雨水将几束最先探了头的盛开的花给打落,剩下几束颤颤巍巍, 终于在今日的微风下也跟着落了下来,堪堪悬在徐绾嫣的耳边。
“要猜猜吗?”楚怀信面上含笑, 很是好心情地问。
徐绾嫣下了台阶, 抱着胳膊在院中走了两圈,食指在嘴唇上轻点了两下,“宋大人……”
宋大人和李大人都是这苏州的头等人物,这其中有一人存了异样的心思,楚国大半个钱财的来源就算是折了, 别说是当个江南的头头儿,便是每天从船运的货物上抠下一点点金屑, 这么多年也足够他们俩自立为王了。
初到江南时,她曾觉得李大人看起来颇为异常,身形微胖,看起来很是符合人们对贪官的刻板印象,而这人对楚怀信点头哈腰的态度,也像是心里怀着什么鬼主意。
正是他这些奇怪,才让徐绾嫣觉得他有问题。
因为太过奇怪了,仿佛摆在明面上让人怀疑他似的。
而宋飞白, 于其中悄悄隐秘行迹, 一个瘦弱的身影不大起眼, 可若细想起来, 仿佛处处他都不曾离开过。
“李大人……应当是一心一意跟着你的吧。”徐绾嫣这话说得颇为有趣,仿佛他楚怀信是个山头的土匪一般。
楚怀信点头,“你想想李夫人,她可是把你当榜样,痴迷你痴迷得要命呢。”
徐绾嫣不由得一乐,继续往下想着。
李大人是楚怀信这边的人,那宋飞白必然是另一个山头的人了。
是哪个山头呢?
“漠北?”
她这几日瞧见了楚怀信案头来往的信件,漠北已然开战,这其中甚至有人帮着往漠北运送粮草,他们自以为送的好好的,能供着漠北支撑一时,自己在其中谋取利益。
殊不知这粮草送到漠北境内,全被达瓦王子的部下给收了去,兜兜转转又回了楚国。
粮草量不多,想来和漠北交易的条件也不是很高,他们也不想落得个灭国的下场,倘若哪日漠北真的攻了进来,无论漠北如何承诺,他们都成了亡国奴,亡国奴的下场可没什么好的,也就只能趁乱浑水摸鱼发一把难.财罢了。
楚怀信眉毛扬了扬,“是,也不是。”
徐绾嫣眉心微蹙。
“先皇?”
她记得宋飞白这人,说话还带着些京城的口音,即使长久住在苏州,让他也染上了些江南的软调,可偶尔的话语之间还是让人听出来京城的冷硬的风。
而派来苏州这么久,会不会是先皇指派过来的呢?先皇向来按照人的才能,分配职位,不顾官家亲疏远近,也不论出身样貌,只要你有才华,便能讨得一个官职。
说不准这宋飞白有什么过人之处,先皇大手一挥便把他派来这富庶之地,将人养成油瓶里的耗子。
楚怀信伸手,拨弄着那鹦鹉的尾羽,惹得鸟儿张大嘴巴朝着他嘎嘎直叫,却乖顺得很,不张口咬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宋飞白是我亲自挑的。”
“江南一支姓苏的,需要他来权衡。他这人学习能力很强,几乎一年就学会了京城话的精髓,便是老京都人也能问他一句是不是本地人的程度。来了苏州没多久,他又将苏州话学了个大概。”
“正是他聪明,他才知道我需要他做什么,而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知道我想做什么,也知道我必然会怀疑他,可我还依旧像没事人似的信他用他,他慢慢的也会被迷惑。”
“久而久之,我想办的办成了,没想办的也办成了,如今他给漠北卖了许多的假情报,倒真成了功臣了。”
“自古以来,知道许多秘辛的功臣,自然是不必留的。”
十五正在偏房收拾东西,整个知府的院子本都寂静得很,直到楚怀信说完这句话。
几乎是踩着时间点似的,林靖一身常服,翠绿似新竹,踏进了院子。
拱手行礼,“宋大人于莳花馆暴毙了。”
“在姑娘的榻上,郎中初步诊断是情绪浮动过度。”
楚怀信点头,挥挥手让他退下,“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天起程。”
林靖又拱着手退下了。
楚怀信看着站在原地,微微有些意外的徐绾嫣,“是他自己房中的毒,本想……本想下给我的。”
宋飞白,贪污克扣、与漠北勾连、意图刺杀当今皇上、同他族异术有关,桩桩件件,便是直接拉出去活剐了史书后人都说不出一个不来。
可他还是想给徐绾嫣解释一下。
他的真实样子一步步揭露在徐绾嫣面前,到底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少自责和负担。
徐绾嫣只听着他这短短一句话,就觉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知道他又陷入自厌的情绪。
于是用目光柔柔地安慰着他。
“那么……是西疆吗?”
会下毒,想除了楚怀信,不是京城人也不是江南人,可以制衡苏氏。
楚怀信一点头,和盘托出的样子让徐绾嫣莫名觉得他有些乖巧。
“他和母后是幼时的玩伴……”
楚怀信一字一句地同她讲着,宋飞白这一生都没有娶妻,对他少年时期放在心间里的女子依旧怀念,在心中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了。
如今让他暴毙死在他人的榻上,怕是对他这一生的忠贞与深情,最诛心的惩罚。
徐绾嫣慢慢走上台阶,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隔着胸腔传过来有些发闷,“你给我准备蜜饯了吗?”
“嗯,在桌上呢。”楚怀信抬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徐绾嫣衷心夸奖道:“真厉害啊楚怀信。”
她在哄他。
你在我面前还是从前那个人,我永远都会爱你,爱温柔的你,也爱这样沾染鲜血的你。
你很厉害,你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所有事情。
楚怀信眼角几乎一红,吸了下鼻子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把徐绾嫣横抱起来,回房吃蜜饯。
徐绾嫣想,药啊,很苦,楚怀信你最好没有事瞒着我。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楚怀信在徐绾嫣耳边絮絮叨叨的,又同她讲了许多朝堂上的事,几乎像是大海流入了荷花池,根本装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