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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又去冷宫了(116)

作者: 椰果双黄连 阅读记录

徐绾嫣看着他握住自己手的指尖,楚怀信的手指很长,又不似他人那样骨节突出,反而匀称得很,像是温润无声的玉,莹莹裹住她葱白的指尖,指甲同她对比起来,微微透着病弱的苍白。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未动,只这么让他握着。

“朗月公主真的是阿拉坦的妹妹么?”徐绾嫣以前未曾细想过这件事,更别提还是曾经让她和楚怀信险些分离开的事。

可如今细细想来,她才发觉其中的不对。

漠北的族群向来聚居,一个营帐几乎就是一个小国家,他们国家的公主死在了异国他乡,身为兄长只这么轻轻揭过吗?

若说是想得份人情,那楚怀信派了徐骁去漠北驻扎,可一点不像建交的样子。

楚怀信:“不是。”

这就对了,只有一种可能,朗月公主也只是旁支送过来的,亦或是阿拉坦哄骗了其他人,朗月公主还当自己来楚国,能得个什么好日子,实则已然遇见了她的悲剧开端。

阿拉坦不计较她的死亡,只是因为刚开始他就没想让朗月公主活着离开楚国的大地,若是没有宫宴上那一遭,朗月公主迟早也会死的。

而她死了以后,阿拉坦为什么没趁机攻进来呢?公主在异国他乡死去,哥哥发兵为其复仇,不正是一段佳话吗?

更别提楚国那时正百废待兴——至少楚怀信给外人看见的是这样。

徐绾嫣感受着楚怀信指尖传来的温度,被他身上的檀香味道覆盖,两人身边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清苦的草药味,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楚怀信身上的。

楚怀信捏了捏她的指尖,温柔地让她继续想下去。

徐绾嫣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

漠北,草原上长起来的国家,几乎是天生天养。

能让他束手束脚,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粮草问题。

漠北正经历大旱,而此时还未开春,想来如今供应日常都是不够的,所以徐骁才会奔赴漠北,一是阻挡他们对于边境百姓的掠夺,二是以粮草为饵,拉拢小族。

而此时看楚怀信的态度来看,徐骁这份任务办得相当不错。

于是漠北这一方,便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先生逝世,她出府的那日,伤了楚怀信的漠北人,正是朗月公主的真正亲人。

她仰头,“朗月公主……真的意欲行刺吗,或者说,她是怎么死的?”

楚怀信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似乎在犹豫。

然而徐绾嫣目光清澈,仿佛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样一双透彻的眼中满是对他的包容,无论他说出什么答案,是真是假,徐绾嫣都会相信,只要是他亲口说的。

“她那日的酒中……下了药,是让人手脚无力的。”楚怀信胸口起伏都比方才的幅度大了些,握住徐绾嫣的手微微收紧,面色紧张起来。

他在外是什么样子,在朝堂是多么冷酷,都和他养在自己心里的这只小猫没有关系。他只想每天陪着她吃饭晒太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她看。

在她的心中,自己应当是最好的样子,温柔善良情绪稳定能逗她笑……

可如今她还是知道了,自己利用了能利用的一切,牟取最大的胜利。

朗月公主不是必须死,只是漠北粮食告急,楚国兵力渐盛,来年草原雨水甚多,朝中上下西疆势力蠢蠢欲动,正是最佳的时候。

他是偶然知道朗月公主要给自己表演剑舞的,也是当天晚上,他翻墙到冠荆阁,看见十五正在给小满的膝盖上药。

小满从前总说朗月公主不是个坏人,只扔她几年,再找个宫殿好好地安放着便可。

可皇上和皇后是少年夫妻,为了迎娶她生生将皇后娘娘降了位分,谁会相信皇上自此对那人从此再无情意,只一心一意喜欢这个新来的外国皇后?

更别提她偶尔窥见的,皇上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氛围和眼神,她怎能不嫉妒?

那是第一次,她生出了无名的勇气,让那个女人在殿内跪上半个时辰,理由是她不敬皇后,不利于两国友好。

那个女人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安抚住身后的宫女,直直地跪了下去。

看见她跪下,朗月公主心中突然慌了起来,害怕楚怀信知道这件事,也害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揭露,然而诡异的尊严支撑着她,被楚国皇上安排的锦衣玉食好待遇蛊惑着,终于还是让她办出了这件事。

徐绾嫣是个软柿子,她不会和楚怀信告状的。

朗月这样想着,昂起头大步走了出去。

谁想没几日她就送了命。

楚怀信看到徐绾嫣膝盖上的红肿,问她怎么回事,徐绾嫣也只会安慰着他没事,不过是跪了半个时辰,当抻抻腰板了。

楚怀信心中苦涩,直到了第二日白天都没睡着,满眼红血丝地上了朝,拳头握得紧紧。

侍郎大人上书,江南苏氏作乱。

他闭了闭眼,说后日皇后娘娘生辰,宫中要办宴。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徐绾嫣将他搂在怀里,不动声色地安慰着他,呼吸轻轻浅浅地拂过他的耳边,一如每次,相互扶持。

楚怀信似乎总是会陷入自厌的情绪,可在徐绾嫣心中看来,他是最了不起的英雄了。

她这样想,便也这样说给楚怀信听。

楚怀信低头,轻轻吻在她的唇边。

徐绾嫣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安抚似的舔舐着他的唇畔,向着内里探索而去,那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任由她的动作,放松牙关,让她趁虚而入。

徐绾嫣仿佛听见他长叹一口气。

而舌尖渡过来的,是不知名的血腥味道。

她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紧紧抱住楚怀信不松手,像是快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在汹涌的江流中浮沉。

院中的鸟又叫起来,叽叽喳喳的像劈了嗓子,听了让人觉得怪凄惨的。

徐绾嫣喝尽了这一碗药,随手拿了一把瓜子,走到院子里去喂鹦鹉。

这鹦鹉是苏大人送过来的,知道自己生病,他来看望的时候肩膀上站了这么一只七彩的鸟,抬头挺胸地学着人说话,聪明得很。

临走的时候他支支吾吾,说也没什么能送给娘娘的,便把这只鸟留在这儿,权当陪娘娘解闷。

于是这鸟被李夫人送给了苏大人,又被苏大人送给了徐绾嫣。

瞧见她来,这鸟蹦来蹦去,又乖巧地低下头,从她手掌心里叼着瓜子吃。

楚怀信正在屋内,说要给她折纸玩,买了本书,上面惟妙惟俏地挂着折兔子的教程,他正认真地学着。

此时不知是折到了兔子耳朵还是折到了兔子尾巴。

徐绾嫣站在院中,苏州前几日下雨,一直没见着太阳,今日难得的大晴天,乍然见了这样强的阳光,她还有些不适应。

伸手挡住,阳光从指缝穿过来,好似丝线一般。

屋内传来一声声闷咳的声音。

徐绾嫣喂鸟的动作一顿,然后抚摸着鹦鹉的毛,轻柔地哄着它,“多吃一点啊,不注意吃饭,身体都熬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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