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去冷宫了(91)
听了她这话,李夫人才算安下心, 小口地喘了两口气, 捧起个笑来, 鼻尖嗅了嗅, 也应和她的话,“是呢,先前未仔细闻,好似是有些浓了……”
她用帕子抚着胸口,小声嘟囔着,“还好,还好……”
她这话说的小小声,却架不住徐绾嫣自小就是个耳朵好的人,愣是把她安慰自己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这李夫人怎的和李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俱是简单又纯粹的奇怪。
徐绾嫣心中颇为苦恼,楚怀信未曾交代过她要多加注意这位李夫人,想来她影响也不大。
想通这点,徐绾嫣对着人也扯出个皇后娘娘的标准笑。
“这院子可是夫人布置的?”
李夫人点头,“听闻皇上和娘娘要来巡游的那日,大人就吩咐我着手修建了,院子都修葺过,娘娘爱花,臣妇就在周遭的城中凑了最好的几样,没想到反而……”
她话说的诚恳,眼睛眨了又眨,真像是只兔子成精,人畜无害的还让人生出些保护欲。
徐绾嫣只端着自己的做派,不咸不淡地同人扯着闲天儿,“夫人平时也喜欢花吗?”
李夫人有些羞愧似的,捏着袖口,“我是也很喜欢,但是种什么死什么,索性也不种了,免得糟蹋了东西。”
怪不得,她怕是根本不知道丁香和铃兰不能种在一起,院中的花也没有种在一起会诱发毒性的,都是些温顺中性的花,想来也是她动了点脑筋。
动了脑筋,但是不多。
徐绾嫣只点头,随意地对付着她,便是个盲人都能瞧出她的赶客态度,然而这位李夫人却一点没看出来,健谈得很,从城中的大事小情开始,同她一点点聊着。
聊了大半个时辰,徐绾嫣累得腰疼,知道了这附近哪个铺子好吃,哪家的花儿开得好看,李知府平时都是如何办事的,宋通判又是怎样的冷情冷脸让人害怕。
“你今年……才十八吗?”听到她说自己十六岁嫁进李大人的府中,如今已两年,徐绾嫣有些惊讶。
细细打量,这位李夫人确实水灵得很,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像是春节在白糖里滚过一圈的汤圆球,原不是她看起来天真单纯,而是真真儿就是个小孩。
她无端生出些做姐姐的情感来,忍不住越界地问,“那你为何……要嫁给李知府?”
在她看来,李知府实在不是个良人,年岁尚且未知,单论外表来看,也能装下两个李夫人了。
李夫人耳根一红,“大人他成婚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还很瘦……”
李夫人含羞带怯的,将她同李知府怎样成婚的事情都讲给徐绾嫣听,真把她当成闺中小姐妹儿似的。也正因如此,徐绾嫣才知道,蓄了两撇小胡子的李大人不是四五十岁,今年将将三十二岁零三个月。
李夫人说那位妾室是早就有的,她家中想着把她送到知府家即使做个妾也能为家里助力,刚开始她也不愿意,没想到一来二去的和李大人处的还不错,也不论什么夫妻,李大人只当是在家养了个女娃,还把她扶成了正室统管全家,若是哪日想走便可直接走。
“臣妇家里只是普通村户罢了,这么多年的世面也只是跟在大人后面见的,所以才怠慢了娘娘您……”小姑娘眼里蓄了汪泪水,水眸瞧着徐绾嫣,生生盯得她生出不忍来。
她又没忍住,提点了一句,“下次别去那家摊子买了,摊主竟都没嘱咐你一句,丁香和铃兰不能一起种吗?”
李夫人“啊”了一声,苦着一张脸,“他没同我讲,多谢娘娘。”
徐绾嫣拍拍她的手,像是在家里时姐姐拍自己那样。
没想到李夫人面色一红,手都抖了两下。
徐绾嫣眼睛微眯,心虚?
李夫人慌慌张张地起身,行了个礼说要拜别,府中还有旁的事情,就不多叨扰娘娘了。
徐绾嫣面色重又变得冷下去,眉心一跳,绷着嘴角差十五送客。
她正理着裙摆要走,外边又传来了一阵骚动,却是楚怀信他们回来了。
徐绾嫣回头望了眼水钟,已经是下午了,他们出去的早,算来这个时候确实也该回来了。
这位李夫人可真能唠啊。
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同人多亲厚似的,内里却不好说。
李夫人听见了唱和声,刚走到院中又赶紧慌张地跪下,身后的侍女也跟着她跪下,褐色的裙摆铺了一地。
“请皇上安。”
徐绾嫣眼睛闭了闭,这一连串的动作……
是真的看起来不大聪明。
楚怀信只扫了一眼就叫了起,大步地走进了屋子。
李夫人被侍女搀扶着站起身,依依不舍地抬眸,面色上的红晕还未消,眸中含着水汽,勾人似的看了徐绾嫣一眼,一边挥手同她告别一边向后退着,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衣角,踉跄了一步。
她赶忙稳住身形,低头见衣角没甚大碍,才重新站直身子。
她发觉徐绾嫣和楚怀信都盯着她看。
李夫人捂着脸,快步地走了,像只撞在树上的兔子似的。
楚怀信:“……”
徐绾嫣:“……”
眼瞧她这厢刚走,连影儿都瞧不见了,徐绾嫣赶忙拉着十五的手,“快去,寻许太医让他瞧瞧这香料。”
楚怀信坐在桌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算是止了奔波一上午的渴。
看见徐绾嫣和十五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偷摸说些什么,他挑了挑眉。
十五推门拿着东西急匆匆地走了,他才问着:“做什么呢?”
徐绾嫣扁扁嘴,坐在他旁边,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却猝不及防地陷入另一片芳香中,他奔波了一日,身上沾着土腥味还混着花香。
她只靠了一下就起身,装作不在意地往旁边挪了挪,“榻上悬着的那个香囊,我不大放心,让十五递给许太医瞧瞧。”
楚怀信瞥她一眼便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故意地靠近两分,在她嘴角吻了一下,才笑着说:“香囊怎么了?”
徐绾嫣嗔怪地瞪他,“方才来的是李知府的夫人,我看着奇怪的很,她袖中的香气和那香囊如出一辙,衣袖处还有细微的猫毛,想来这处院子是她的了。”
“我瞧着她总怪怪的,心里很不踏实。”
楚怀信眉毛高高扬起,也没说什么自己的看法,只吩咐人叫水沐浴,拿了桶就去偏房了。
徐绾嫣心中更觉奇怪,几乎追到了偏房去,和他隔着屏风,“诶?你怎的不说话?”
楚怀信仰躺在桶里,声音随着蒸汽蒸出来似的,“那香囊我瞧过了,只是安神的。”
徐绾嫣靠在门框上,手无意识地扒拉着门框,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你瞧过了?那就是李知府没问题了……”
她转而又问,“那李夫人做什么这般举止异常?我碰了她的手一下,她便慌慌张张地走了,行礼也行的这样慌张?”
楚怀信只是冲冲身上的尘土罢了,冲了身子又拿来香波,快速地打了一遍,还偷偷把徐绾嫣沐浴用的花瓣扔在浴桶中几瓣,这样沐浴下来,和徐绾嫣是同样的甜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