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29)
眸光却不似先前温柔,带着有点晦暗的渴慕。
是要吻她吗?
是吗?
吻哪?
心跳一下达到峰值,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刚刚吃了什么?嘴里是甜甜的味道吗?
她飞快忆起中午的泰国菜,下午的三明治,然后陷入巨大的懊悔,为什么刚刚没吃一颗指尖夫妇的喜糖巧克力!
把那份让给弟弟?
不!弟弟哪有跟帅气男友贴贴香。
她犹自挣扎,艾伦却轻轻扯了下唇角。
似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理智已经回笼,眼底暗流退去,逐渐清明过来。
最后只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的额角。
薄唇柔软,带着熨帖的温。
可她却觉得,额前留下一枚滚烫的刻痕。
肩上力道一松,艾伦转身走到衣柜前,简单翻了两下,拿出一件下摆最长的衬衫。
“给。”
扔下这个字,他便走进浴室,将浴霸打开。
温雪瑰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就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
脑袋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浴室跟卧室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墙,能非常勉强地看见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但看不清轮廓和细节。
她慎重地辨认了一阵,确定里面的艾伦肯定穿着衣服,这才过去看他在做什么。
浴室内,艾伦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一手拿着花洒,另一手正在试水温。
见她进来,他道:“温度刚好,过来洗吧。”
“我不急,你先。”她转身就要出去,“洗完出来吃药。”
还没踏出门槛,却被一把搂住腰,整个人又被抱回去。
艾伦用那只湿手将花洒安回墙上,另只手在她纤细腰间收紧,动作轻车熟路。
他指着架子上的洗漱用品,语气极为耐心,仿佛教幼童认字。
“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洗发露。”
他低音磁沉:“柜子里有没拆封的毛巾,洗完后擦干再穿我给你的衣服,别着凉。”
温雪瑰的耳根都被他的呼吸染红,仍然摇头:“你不先洗,我担心得记不住。”
艾伦无奈,不得不据实相告:“其实我没感冒。”
温雪瑰诚恳回复:“我不信。”
顿了顿,还是严谨又仁慈地给了他一个机会。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空气安静一瞬。
灯光莹白,这间狭窄却干净的浴室一览无遗。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两人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少顷,他自暴自弃般叹了口气。
可不等她露出胜利的微笑,艾伦忽然极快地将头偏过来,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
这个动作毫无预兆,令人猝不及防。
等它已结束许久,温雪瑰才怔忡着抬起手,摸了摸这枚啄吻落下的地方。
应当不是错觉。
除了他的唇,自己似乎还感到一些,陌生又粗糙的触感。
指尖的感受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里留下了一点点,濡湿的水痕。
“喏,证明完成。”
艾伦淡声道。单听这句的语气,简直像个成竹在胸的奥赛生。
他眸间是游刃有余的狡黠。薄唇上沾着星点水光,增了几分艳色。
也将这张脸平素的孤清淡漠,染上一丝几乎要引人亵渎的醺红。
语调里倒还是正经的、藏不住的温柔爱惜。
“如果我真病了,怎么舍得传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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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自头顶浇下,将本就不清醒的头脑冲得更晕。
温雪瑰迷迷糊糊地思考着,刚刚这一下,算是他们的初吻吗?
但是呢,他舌尖只是在外面蹭了蹭,并没有完全进去……
温雪瑰面颊一烫,为自己能熟练地造出这个句子感到羞愧。
她抬起手,啪地一声,把热水拍在脸上。
黄罐里的沐浴露是柠檬薄荷味,蓝罐里的洗发露是海盐薄荷味。
她先后挤出来一点,在掌心里打泡沫。
香氛混着热蒸汽飘荡起来,好闻得让人微微眯起眼。
也透过门缝,飘进卧室里。
浅灰色的被单掀起一角,艾伦半靠在床头,衬衫不经意地上卷,腹肌若隐若现。
他正低头看平板。
屏幕上,汉语和意语的报表各占一半,用于对比本部和分部的发展趋势。
忽然有淡淡暖香,蛊惑般拂过鼻尖。
注意到这一点时,浴室内飞溅的水声立时变得清晰可闻。
他绝非刻意去听,却立刻分辨出她赤脚踩在地面上时,温吞的啪嗒声。
床头与毛玻璃墙垂直。他余光里出现一片抹不去的纤细白影。
窈窕纤秾的轮廓,暖白如羊脂玉。
她站在浴室那束小小的灯光下,仿佛一个圣洁的芭蕾舞者。
早已烂熟于心的意语字母,忽然变成一条条蝌蚪,从他左眼进来,右眼出去。
艾伦停下翻页的指尖,倒回三页前的部分,仍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血液灼热,冲撞他耳根与胸腔。
且还不罢休,在密匝的血管里沸腾跳动。
他转了个方向,背对那面玻璃墙。
同时,又将原本平伸出去的一条长腿,径直收回来。
外裤随动作起了褶皱,也令身体的变化不那么明显。
少顷,他又起身拿了瓶冰水,一口气喝干。
手机屏亮起,提醒他下一日的会议安排。
他没看几眼,点开李钟的微信头像。
上条消息还是对面发来的文件,名为《预约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准备材料》。
水声悄悄停了下来。
他没注意,低垂着眼眸,输入一行字。
[明天会议全部取消]
然后关掉了手机。
房间此刻静得出奇。忽然哗啦一声,浴室的玻璃滑轨门拉开条缝。
艾伦微微屏息。
却半晌没人出来。
“雪瑰?”
他试探着唤她名字。
门缝处终于挤出个小小的脑袋,另一手死死把着门,将身体的其他部分藏得极严。
娇艳的脸庞被蒸汽烫得通红。眼眸还染着水雾,一片朦胧流光。
她声音极小:“那个,衬衫。帮我拿。”
艾伦折角分明的喉结,幅度极大地滑动了下。
他掀起被单折角,果然看到刚才给她的那件黑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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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浴室门十万八千里,艾伦极绅士地停下脚步,偏过头不看这边,将衣服递入。
温雪瑰伸长指尖去够。
两人遥遥相隔,仅指尖相触,场面堪比米开朗基罗那幅《创世纪》壁画。
还不是刚刚被他亲懵了,才忘记拿进来。
温雪瑰边嘀咕,边谨慎地立起衣领,纽扣也扣到最上面一颗。
又抹去镜上水雾,转过身反复检查了几遍,才敢走出门。
谢天谢地,艾伦还在看平板,似正极为专注地读着书,一派好整以暇的清矜模样,无暇顾她。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小件衣物,跑去阳台上晾。
却不知卧室门一关,身后的男人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