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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289)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最后他掏出两张海捕文书,递给宋绘月:“张相爷就是张相爷,分量比谁都重,你们要小心了。”

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海捕文书就发出来这么远,可见今上有多重视此事。

宋绘月接在手中细看,见自己的那一张姓名年龄住所都十分详细,画像也画的传神,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而银霄那一张则含糊其辞许多,显然对银霄知之甚少,就连姓名都含糊着用“刺客”二字代过了。

画像也潦草,没有晋王当初所画的那般传神。

宋绘月看过之后,随手一折,塞在怀里,预备着以后可以包个油饼吃。

她叹了口气:“房子恐怕也封了,可惜。”

李俊一口将炊饼咬成了一轮弯月:“你还可惜房子?你不害怕?这才刚刚开始,再过几天,说不准定州都有你们的海捕文书了。”

宋绘月掰开炊饼,塞进嘴里:“定州大旱,自顾不暇,没空抓我们这两个贼人,至于沿途之中……”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李俊一眼。

李俊一愣,忽然一拍大腿:“好哇,我又上了你的当,原来你是让我给你打头阵!亏我满心欢喜,把你们当做真朋友。”

宋绘月干咽下去一块饼:“我自然也把你当朋友,不然早就杀你灭口了呀。”

一说灭口,李俊就冷哼一声,知道自己糊里糊涂上了贼船,一时半会下不去了。

不过去定州也好,他还不想就此老死在太行陉中。

吃过炊饼,银霄悄悄摸进村子一趟,偷了一只羊皮水囊,灌满一壶井水,又偷了件麻布衣裳,撕下来一截,捆在胳膊上,为宋太太戴孝。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歇脚

李俊和凶残的主仆二人夜宿晓行,四处为家,专走崇山峻岭,荒郊野外,遇到村户,李俊便上前去买吃买喝买伤药,若是长久没有人家,就在山里打猎物烤了吃,吃的李俊油光满面,满嘴燎泡。

若是遇到集市,他便留在山里陪伴宋绘月,由银霄去赌房堵上两把,赢上些银两,再去买吃买喝,买衣裳鞋子,买帽子披风等物。

李俊觉得银霄不是凡人,否则怎么能面不改色去买月事布。

要不是银霄背着宋绘月走了好几日,他都没发现。

真不知这二人是情谊深厚,不拘小节,还是宋绘月面皮太厚,没有将银霄当成男子看待。

宋绘月对李俊探究的目光并不躲闪,女子天癸,并非羞耻之事,况且如今在逃命,哪里能讲那么多男女之别。

半个月后,宋绘月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晒的黢黑,脸上都起了一层细细的皮屑,手上和脸上总有蚊虫叮咬过后的痕迹。

秋后的蚊子毒,山中的更毒,银霄文能出去买月事布,武能杀张瑞,然而终究是凡人,无法对蚊虫赶尽杀绝,只能避免他的大娘子被叮咬成个猪头。

宋绘月成了个又干又瘦的小黑蛋,和海捕文书上的样子已经有了五六分区别,若非经不起盘问,她都能去集市上给自己买花戴。

等到进入定州沧县时,已经是九月初。

定州冷的早,才九月份早上起来就已经冻人,秋景本就寂寥,再加上干旱,地里已经龟裂出指头宽的裂痕,更是没有景致可看,大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两个过路的,都形色匆匆。

街边贴着满满的都是海捕文书,然而没有人看。

情形和宋绘月所料一样,人人都在为温饱发愁,对于其他事情都无暇顾及,就连战事都因此少了许多。

李俊出面赁了一间两进的宅子,暂时做个落脚之处,随后又去赁了一辆牛车,进定州城去找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他在定州做过知寨,虽然时日已久,但是也有过命之交的朋友在此,在今年他出了太行陉之后,他们之间还有书信往来,互通有无。

宋绘月两人杀了张瑞,呆在定州也不是长久之计,而这两位又年轻,一路上都未曾提及到了定州之后的打算,他吃了宋家这么多饭菜,倒是有心为他们谋划一二。

牛车缓缓上路,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城,宋绘月和银霄则守在宅子里,草草吃了剩下的干粮,倒头就睡。

这些天他们连床都没沾过,睡过最好的地方是一处破庙,如今见了床,便在床上摊开来,动弹不得。

这一睡,就睡到了翌日。

银霄鸡鸣就起,拆开伤口自行换药,穿上一身厚实的短褐,打开门,冷气立刻袭击了他,让他在寒风中迅速清醒。

他走到水缸边,打开水缸盖子,不必弯腰就能看到缸底——没水。

定州已经三个月不曾下雨。

他站起身来,走进厨房,在每个地方都找一遍,没有找到一滴水。

提着水桶出了门,他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片刻,想看看村中是否有蓄水的溪井。

他在定州出生,虽然记忆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但是乡音和水,一进定州,就从脑子里勾了出来。

很快他就见到有老人提着半桶浑浊的水过来,便立刻上前,沿着水滴落的痕迹找了过去。

沧乡确实有溪井,只是三个月不曾下雨,在溪底的溪井也几近枯竭,村中有人轮流守候在此,一家一日也只有半桶水,见银霄在此赁了宅子,便让他提了半桶。

银霄提着这半桶浑水,走回宅子里,将水桶放好,先站在窗边听了听宋绘月的动静。

里面没有声响,他以过人的耳力能听到宋绘月绵长的呼吸声。

宋绘月睡的很沉,一时半会没有要醒的迹象。

银霄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等水静置的差不多,走到那半桶水旁边。

拿着水瓢,他将上面那一层干净些的水用瓢舀出来,准备烧滚,让宋绘月起来能喝上口热水,剩下的再舀出来一层,给宋绘月洗漱,最后舀出来一小碗泥水,他沾湿衣角,草草擦了把脸。

提着剩下的水,他再次出门,到邻舍走了一趟,加上一两银子,换来六块野菜饼,两个鸡蛋,还有一小包粗茶叶。

等回到宅子里,他将东西放置妥当,便劈柴烧火,将鸡蛋埋在灰堆里烧好,等宋绘月的屋子里有了趿拉鞋子的动静,便把老茶叶冲泡出来,

鸡蛋在灰堆里发出一声爆响,银霄立刻用火钳将鸡蛋扒拉出来,两只手好似铁手,使劲将灰拍走。

宋绘月眯着眼睛站在门边,打了个哈欠,神情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松弛和自在,懒洋洋地道:「是不是没有水?」

她不必出门去看,干旱已经漂浮到了眼睛里,满目都是黄沙尘土,昨日所见到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长着同一张脸——和土地一样干枯贫瘠,泛着灰尘,嘴唇干裂,面孔潮红。

银霄把桌子摆到灶边:「这里有溪井,吃喝的水有。」

他将野菜饼、烧鸡蛋、热茶摆放好,又端来一盆水和宋绘月洗漱。

「不用这么多,」宋绘月找来一只粗茶碗,舀出来一碗,「你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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