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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33)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小娘说今日不爽利,随他们去,打坏了篱笆,踩坏了草根儿,都叫他们赔就是了。”香姐儿伸出头来,在灯火下大家一看,也是花容月貌。

何三妈把琴娘看的比金子还重,再者这个小娘又是自己投来的,她也不敢违拗,只好闷声道:“那倒也是。”

终结这一场乱斗的,不是衙门巡差,而是一场火。

不知是哪个看热闹的人手里倒了灯笼,烛倒油倾,落在柴上,初时只有一点萤火,无人发现,烧了一阵,之后干柴烈火,忽地烧了起来,火星飞天,照的夜色通明。

众人纷纷奔逃,发喊起来,又去取水囊、麻搭、火钩来救火。

城里望火楼上巡夜的看见了,大惊失色,连忙通知潜火铺,组织人马,拖着唧筒、火镰、柳洒弓前来救火。

只是秋高气爽,火势一起,燕子桥西边人家几乎荡尽。

余烬照着百姓惊魂未定的脸。

起火时朱广利已经和夫人宿下,听闻起火,匆忙从被窝里爬起来,骂骂咧咧地穿衣裳。

“大晚上不睡觉放火!活腻了!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人打五十板子!”

话没说完,裴氏丢出一只软枕砸在他后脑勺上:“闭嘴,吵死了,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是,夫人。”朱广利悻悻地闭了嘴,轻轻开门出去,又回身把门关好。

随后他匆匆往前堂走,半道上就遇到了同样神色匆忙的倪鹏。

“倪师爷,”见到倪鹏,他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真是多事之秋,必须得找到引火之人,不然衙里没有这么多银子安抚,你是不知道,这潭州根本就不富裕。”

那么点银子,他想中饱私囊都没富裕的。

倪鹏禀告道:“相公不必慌,这事用不上我们插手,张衙内和晋王爷都已经过去了。”

朱广利脚步一顿,看向他:“这是怎么回事?”

倪鹏已经打听清楚始末,从杜澜等人斗殴开始,细细说了起来。

燕子桥边,张旭樘先到,拎着扇子,站在乱糟糟的废墟中,心里既惊讶又惊奇。

没想到小小一场打闹最后竟能焚毁半条街。

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见到晋王。

之前他费劲心思,想见晋王一面,查找蛛丝马迹,却没能如愿,现在他心里有了定论,晋王却阴差阳错的冒了出来。

晋王马车已到,揭帘而下,如龙奔趋,罗衫宝带,仪态端方。

走的近了,张旭樘看晋王目如星耀,面似美玉,贵气雍容,不由心中想起燕王,暗暗将两人比了一比。

这一比,顿觉不妙,还是让晋王尽早入土比较好,大家都安心。

第三十七章 明人不说暗话

众人拜见晋王,晋王叫起。

张旭樘上前一步,对晋王道:“我来潭州两月有余,一直想拜见王爷,听闻王爷身体欠佳,不知道好了没有。”

晋王睁着眼睛说瞎话:“小王正是拖着病体前来。”

张旭樘也瞎着眼睛恭维:“王爷病中也有如此风采,真是威仪过人。”

晋王笑道:“哪里,衙内才真正是美男子,胭脂香粉不掩其貌。”

张旭樘连忙道:“过奖过奖,比起王爷还差的远。”

两人昧着良心互相恭维,暗中谩骂,眼睛将对方来回打量。

“王爷,赔偿安置我是一概不通,我这边就交给我的管事,您呢?”

“小王倒是很通,也曾亲自上房盖瓦。”

谢川半躬着腰上前:“王爷病体未愈,不宜操劳,有下官在,您大可放心。”

“也好,”晋王在林立的护卫中转身,“就都交给你。”

张旭樘眼看着晋王又要回去做他的缩头乌龟,心中一动,上前道:“王爷,此事都是这行院里的花魁娘子勾起,不如我请您去这行院里喝两杯——不,我喝酒,您饮茶。”

晋王摆手:“衙内自去,小王就不相陪了。”

张旭樘好不容易见着他,怎么肯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开,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神情恳切:“王爷,您就赏个脸吧,要是我阿爹知道我来了潭州,连王爷都不曾拜会,肯定要把我吊起来打。”

“哦?”晋王面露疑惑,“我怎么记得张相爷十分和善,对你也很爱护?”

张旭樘叹气:“自从我不读书,我阿爹对我就大不如前了,慈父那都是过去的事,如今连皇上都帮着阿爹训斥我。”

晋王点头:“确实,捻指间,十年都过去了,本王却还翻着慈父的老黄历。”

说罢,他对张旭樘一笑,笑容温和:“那就多谢你请茶了,走吧。”

张旭樘也跟着笑,却感觉晋王的笑容之后藏着巨大的阴影,把他给罩了进去。

何三妈慌忙让人收拾打扫,挨着西边的几间杂房已是无可救药,暂且不理,前头篱笆也不必修补,先把正堂里的黑烟草灰打扫干净,勉强还能一用。

她的两个女儿迈着碎步出来,一左一右的斟酒奉茶。

张旭樘和晋王好不容易见面,除了初见时寒暄两句,到了屁股坐定,竟然无话可说,都不吭声。

晋王端着茶杯,一口不喝,端的十分从容。

他一边摩挲杯沿,一边光明正大的走神。

绘月要成婚了,不知道给多少金子合适。

多了,宋太太一定不肯收,少了,又不足以在绘月面前表达他的一片心意。

张旭樘喝着酒,酒和茶一样是苦滋味,然而性烈,不能独品,需得热闹饮,大碗喝。

他对着沉默的晋王,险些憋死。

香姐儿倒酒,洒在他身上,他当即就发了怒,把酒杯一扬,里头的酒全泼到香姐儿身上。

“不用你!粗枝大叶,给我换个好的来!怎么连个唱的都没有啊!花魁呢!”

他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说喜就喜,说怒就怒。

晋王听着他吵闹,又想起了宋绘月。

宋绘月不怕闷,她可以长久地坐在一个地方,仿佛是在发呆,又仿佛是在参禅,总之很平静。

他和宋绘月在一起坐着,心里翻腾的血海也平静下去,能察觉到人世间的一点喜悦。

何三妈连忙小意地劝着:“琴娘病着......”

张旭樘冷森森地笑:“病?只剩一口气了也得给我出来!少来糊弄小爷,搞不好,小爷就再放一把火,把你这里烧了干净。”

他这话似是意有所指,晋王却笑而不语。

何三妈真是欲哭无泪,走到后堂去,隔着房门劝琴娘:“小娘也体谅体谅我,出去见一见,你如今是块好肉,只管拿乔,可我却难办,这些公子哥儿,哪一日不闹,我这里只两三个人,真是遭不住。”

屋子里传来娇柔的声音:“妈妈,这些富贵子弟,你难道没赚些钱?”

何三妈抹着汗:“外头是晋王和张衙内,要是得罪狠了,别说赚钱,我恐怕连本钱都要送了。”

“妈妈,知道了,我这就来,你去吧。”

何三妈说动了琴娘,喜不自禁,匆匆出去安抚张旭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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