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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荆钗(383)

作者: 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雪扎扎实实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银霄和李俊去军营,宋绘月呆在营房休息,没有人提起赵子懿,就连赵子懿自己,也努力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忘记。

李俊作为银霄的亲随,总是偷偷开溜,早早就回到了营房,因为中午吃的不好,一回营房他就迅速挖出来两只猪蹄,刷上油酱,放在砂锅里咕嘟。

他还打算去挖两块五花肉,丢进去一起烀上,拄着锄头在廊下想了半晌,始终没能起来自己把五花肉埋在了哪个位置。

等他想起来并且挖出来的时候,宋绘月已经从澡堂里回来了。

她抱着木盆和衣裳,站在屋檐下冷笑:「鲁国公真是大才,几块猪肉都排上了五行八卦阵。」

李俊决定无视她的冷笑:「也就是一般的灵巧,要是我爹等我回去再造反,一准能成事,那我就是太子,准太子不监国,在这里给你炖肉,你就偷着乐吧。」

他拎着五花肉,大刀阔斧地砍了,丢进砂锅,扭头看向宋绘月,咧开嘴:「嘿嘿。」

宋绘月无言以对,转身就走。

等银霄回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擦黑。

银霄抖落身上的雪,见宋绘月坐在屋檐下,正在揭砂锅盖子,拿一根筷子去插里面的肉,他边走边道:「好香。」

宋绘月抬起头,对着他一咧嘴:「嘿嘿。」

银霄摸不着头脑,默默去换了短褐出来帮忙。

三个人吃了一盆肉,吃完之后,宋绘月看了看李俊,又看了看银霄:「进城去。」

李俊撑的发晕,呆着脸道:「去干什么?」

「去西角街买衣裳去。」

李俊点点头:「该买,看你穿的……埋汰。」

银霄鼓着肚子站起来,跟在宋绘月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天黑之后,定州城的西角街,成了定州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是烟花色海,酒楼茶坊鳞次栉比,赌房假借酒楼之名,和花茶坊、妓馆相通,多达数十家。

凡是酒楼外挂有「赵」字酒旗的,都是赵子懿的赌房,只是名号不同。

其中最热闹的是「青义酒楼」,酒楼门口曾经公开张榜,向百姓和驻军招赌,后因驻军赌的人太多,影响军纪,赵子懿听到消息万俟熊要下军令,提前的低调了一阵,把招赌的文书撕了,又上下打点,躲过了风头。

眼下西角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篾片相公站在酒楼外左右张望,阔客来来往往,但是熟脸不好下手,只等着过路的商贩前来,再行动手。

很快一个脸上有痦子的篾片相公就看到了三个生面孔。

生面孔们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个「贵」字,皮裘簇新,靴子不沾泥,中间那位少爷看着年纪不大,两个同伴一个随意,满脸是疤也不在意,一个板着脸,不苟言笑。

痦子脸迎了上去,热情洋溢,三言两语将他们带入了青义酒楼。

酒楼中人声鼎沸,篾片相公一路的介绍过去,一楼乃是粗人玩的打揭、猪窝、族鬼、胡画、数仓,上了二楼就是雅士们玩的采象戏、弈棋、博戏、关扑。

他一面说,一路把宋绘月三人引入骰场里,给骰官和托儿打眼色,让他们出来宰羊。

在他们三人之前的肥羊郑帮连衣裳都输光了,想要借一身衣裳出去都无人理会,场中打手撺掇他借一笔银子翻本,押上家里的太太女儿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钱,郑帮站在火盆边没有吭声。

他已经回过神来,自己是让篾片相公和场子里的骰官合伙骗了。

他那点银子,都是卖枣子得来的,今天也是来送枣子,结果把自己也送出去了。

蜡烛在各个角落里燃烧,摇晃出来的灯火令人眼花缭乱,骰子摇晃的声音震耳欲聋,人声鼎沸,叫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郑帮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宋绘月三人不断往桌上丢出一锭锭的大银,有心想上去提醒两句,却让打手拦住了。

第四百二十章 赢家

赌房温暖,蒸出来人满身热汗。

郑帮一只手紧紧捏着腰间遮羞布,一只手去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心中感觉很古怪,既有濒死的枯槁,又有奇异的亢奋,脸上火烧一般,浮着两团红。

他听着身边人的吆喝声,分辨出来这三个人手气不错,连着赢了好几把。

他回想自己刚来时,也是如此,一开始手气不错,之后输多赢少,再然后就一路断崖似的输了下去。

但是他心里有一股预感,也不知道这预感从何而来,总之他看着这三人,就觉得这三人不是一般的赌徒,尤其是那个板着脸的高个子。

这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的年轻人,仿佛是能看透骰官的险恶用心,骰官放定骰盅,众人下注,随后目光在银子堆上来回的看,看了个遍之后,便想要在揭开骰盅的时候动一动手脚。

然而骰官的手还没动,高个子的手就先按了过去,目光如刀,冷冷刺在骰官脸上:「别动。」

骰官手一哆嗦,直接把骰盅掉到了地上。

别人在这一片乱象之中,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看到骰官把吃饭的家伙掉在了地上,都是一通哄笑,让骰官赔钱,而郑帮觉得自己看出来了。

他因为输光了身家,面临着是出门冻死还是回家吊死两个抉择,这辈子都没这么心静过。

他拼命往前挤,一手捏着遮羞布,死命挤到周围,骰官、赌徒、打手、托儿、骰子在他眼睛里全都消失不见,他就盯着这三个阔客。

在骰蛊放定之后,他看到那个高个子对着面嫩的少爷耳语一声,十分笃定,然后那位少爷便毫不在意的把手中银子全都推了过去。

押了十把,这位少爷硬是一把都没输过。

周围的吆喝声渐渐小了下来,都聚精会神看着骰官摇动骰盅,等到骰盅落定,可以下注之时,他们的眼睛又盯上了宋绘月。

银霄低声道:「满堂红。」

宋绘月把银子都推了过去。

场子里只剩下窃窃私语,还有人打算掏出银子,跟着下一注,却又犹犹豫豫的不敢动——连着赢十几把的人也不是没有,结果突然让骰官翻了过来,最后连裤子都输了。

郑帮紧张的浑身冒汗,抓紧遮羞布,又一鼓作气挤了出去,走到放利钱的打手那里,用自己家里唯一一张田契换来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到手九十两,全是十两一张的银票,他一只手攥紧银票,咬牙钻了进去,在桌边站定,颤颤巍巍把所有银票都放在了宋绘月的银子旁。

宋绘月从一开始的十两大银,每一次赢,都会把赢来的银子推出去下注,此时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下注,银子却堆的很高。

郑帮的银票让人群再次静了一下。

骰官脸色也不好,脱去帽子,露出汗津津的额头和鬓边,伸手抹了把脸,看着银子,想要去做个手脚。….

但他不敢。

他看到从银霄的袖子里垂下来一段刀尖,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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