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渡我(65)
叉子“叮咚”一声被放在盘子上,虞乔擦擦手,很认真地说:“闻导,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闻渡回头:“可以。”
“您为什么选中我?”
“你想听实话吗?”
虞乔想了想:“是因为我有一点儿像您妹妹?”
闻渡笑:“这是Alin告诉你的吧,她这么说你也信,她都没有见过我妹妹,只远远扫过一眼照片,凭着记忆给你搭了一身相同的衣服而已。”
“那?”
闻渡沉吟:“如果你要不确定的答案,那就是感觉,我第一眼,便感觉你像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若要具体的,那就是你的气质同我想要的感觉很合。”
虞乔好奇:“什么气质?”
“一种破碎感。”闻渡说,“求而不得念念不忘的破碎感,这就是我想要的。”
虞乔一怔。
他太敏锐,不愧是天才导演。
见闻渡的时候,正是刚和周宴深刚重逢的那几天。
闻渡又说:“事实证明,我选对了。”
虞乔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遥遥对他举杯。
闻渡喝了一口酒,又看了她一眼道:“但我觉得你这次来,不一样了。你好像开心了很多。”
“是吗?”虞乔摸摸自己的脸。
闻渡很淡地笑笑,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说:“珍惜所得。永远失去就追悔莫及了。”
他这话不像是说给她听,反倒像说给自己。
但落在虞乔耳朵里,却叫她微微愣住。
回到房间后,虞乔洗漱完坐在床上翻阅剧本,台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她翻得心不在焉,心里却乱糟糟。
床头放着她带来的电子时钟,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和时间,21:15:18 9月12日。
九月十二。
九月十二。
虞乔忽然一顿,“啪”地一声合上剧本,翻身拿起时钟确认了一遍。
今天,明天,后天。
大后天九月十五,是周宴深的生日。
可她的戏九月十五早上才能结束,再回陵江恐怕已经是晚上了。
虞乔把时钟放回床头柜,失神地坐在床上,片刻之后,给统筹发信息,问能不能把她的戏份提前拍。
幸运的是,统筹很快回复:【虞老师,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邵老师高反严重,估计得休息一两天才能拍戏。您要是愿意先把您的戏份压缩在两天内拍完,那就太好了,这样也不会耽误整体进度。】
虞乔想了想,确认:【那我是不是十四号晚上就能走。】
统筹回复:【这个等我们协调安排完之后才能知道,我估计差不多。】
后面两天,因为邵书白严重的高反,虞乔的戏份被集中在两天内,从早拍到晚,她却没有片刻怨言。
剧组的人看在眼里,纷纷对虞乔刮目相看。
容夏也有点儿轻微的高反,但还是坚持在剧组照顾虞乔。收工回酒店的间隙,她见虞乔一直在网购软件上翻来翻来,好奇问了一句:“姐,你想买什么啊?最近一直在挑。”
“嗯……夏夏。”虞乔收了手机,正色:“你一般送男性朋友生日礼物都送什么啊?”
“啊……”容夏懵住,弱弱的,“我没有男性朋友啊……”
……
差点忘了这姑娘性格内向腼腆来着。
容夏虽没有实践过,但还是在自己的思考之下给出了理论性的建议:“我觉得一般就是钢笔鼠标之类的,这种好像挺实用的。”
虞乔摇摇头:“送过了。”
周宴深其实什么都不缺。
容夏又说:“生日礼物其实就是个心意吧。送什么无所谓,主要是看送的人是谁。”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个男的,乔姐你这种绝世美女给我送东西,我得裱起来挂墙上炫耀一辈子。”
……
虞乔按按额头。
但接着,突然想起她送的钢笔。
不是特别名贵的牌子,也不算多好用。
可周宴深一直留着。
-
14号下午拍摄结束是四点钟,一路辗转大巴和飞机,等落地陵江,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商场都关门了,也没有地方买钢笔。
更糟糕的是,虞乔被拦在周宴深家小区门外,保安说他不在家,无法联系放她进去。
她本来想给他个惊喜,现在连小区门都进不去。
虞乔没办法,只能自己给周宴深打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之后被接通。
“喂,周宴深。”
那边先传来模糊的他交代护士注意事项的声音,接着话筒被松开,周宴深似乎是回了办公室,一声关门声后,才听到他在深夜格外清沉的嗓音:“喂,怎么还不睡觉?”
“你在医院?”虞乔惊讶。
“嗯,有个病人临时出事,拖到了现在。”
“那你几点回家啊?”虞乔小声说。
“快了。”周宴深顿了一下,“你怎么还不睡?”
“我快睡了。”虞乔舔了舔唇,临时撒谎,“但我突然发现我剧本落你家了,我想让我工作人员去你家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疑惑,似乎是看了眼时间确认,“已经快十一点了。”
“对……”虞乔绞尽脑汁圆谎,“我剧本上写了很多笔记,明天拍戏要用。工作人员去拿了拍给我。”
周宴深停顿片刻:“那我和保卫处说一声,让他们放行。”
虞乔心下一喜,说话努力克制住心里的雀跃:“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安静几秒后,周宴深说,“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拍完。”虞乔心虚。
“早点休息。”他轻声。
“好。”
电话挂断,手机“嗡嗡”震动两声,虞乔滑开手机查看。
周宴深:【门锁密码是你生日。】
虞乔一愣,盯着这条信息,许久。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怔怔的神色。
-
仁和医院,胸外科值班室。
周宴深刚放下手机,外面护士匆匆推门:“周医生,急诊那边打电话喊你,有病人出车祸,胸部受到挤压和异物穿刺出血。”
“这就来。”他没空再去细想别的,立刻往急诊去。
车祸是酒驾导致的,三车连环追尾,急诊室一连送来了五六个人,到处是哭嚎声。
周宴深动作利落地处理着伤口,那伤者一个大男人又哭又叫,没能影响他半分的冷静从容。
“你先别出声。”护士看不下去了,“哭得这么大声,万一影响到医生受苦的是你自己。”
做完抢救之后,周宴深接收了其中三个病人送到胸外病房,一通忙碌下来已经接近十一点半。
在值班室换掉染血的白大褂,周宴深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洗着手,眉眼低垂,工整沉静,泄出少许疲惫。
洗完,他擦擦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起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若有所思。
她说把剧本落在他家里了,可问题是,那天晚上她心神紊乱,连贴身衣服都尚且忘记带,两手空空跟他回的家,哪来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