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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15)

作者: 羞月牙 阅读记录

“……”

*

迷迷糊糊间,白绒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确定是在国内。

八月,钱塘江涨潮,她在某天课后经过那附近,跟着拥挤的人群奔到江边。她背着琴盒,踉踉跄跄,站在滔天大浪边上,眼看那危险而巨大的浪墙一阵接一阵涌来,好似水中魔王,要卷走世间所有事物。

人们尖叫连连,她混在其中,挤得狼狈,费力地想将小提琴扔进那汹涌深阔的潮水中去,让它永远随波逐流,流逝到浩瀚的大海里。旁边观潮的游客发现她举止异常,及时阻止道:“哎!小姑娘,你干什么?别这样做,有什么想不开的啊?有事来跟阿姨聊聊,再怎么说,也不可以乱扔琴啊……这可不环保!”

“……”

醒来后,白绒艰难地喘气,不明白为什么做那样的怪梦。

她睁眼,眼前有种熟悉的感觉。

咦,怎么天花板上又有精致文艺的雕花?这法国的房子真是……

白绒愣住。

她猛然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这床陌生的触感提醒了她,绝非在她的公寓里。

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小提琴盒正安稳地放置在窗边桌上。窗帘遮挡了光,琴盒没有受到阳光直晒。

哦,那么漂亮、可爱的琴,陪伴她那么久,她为什么要在梦里面那样恶劣地对待它?

看来,不能随便睡陌生房间,虚构的噩梦都做得这样可怕。

*

这栋房子似乎有点大。白绒下了楼,一路轻轻地走,悄无声息地打量四周。

到处是拱形门,一扇又一扇,显得比迷宫还绕。

各厅室零星摆置着大大小小的白色雕塑,与墙面整体的乳白色相配,一眼望去都是白色,但角落有不少绿植点缀,色彩便不显单调。壁炉旁,巨大的分格落地镜占据了半面墙,衬得空间非常宽敞。除走廊铺黑白棋盘格地砖,其余地板通铺鱼骨纹原木,从沙发到窗帘布艺也都采用柔软的织物面料,视觉上温馨极了,因此即便这家中静悄悄,也并不给人冷清感。

白绒推开拐角的白色双扇门,才终于进入客厅。

右侧,餐厅一角,穿着紫色毛衣的小女孩闻声转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看到小女孩,白绒差点以为自己真是来到了对方口中所述的“古堡”。难道她还没清醒?她再瞧室内装潢,顺便扫一眼落地窗外的花园、街景,以确认这真的只是市区的一栋现代化风格别墅而已。

“Coucou!”

小女孩独自坐在那里,用轻快的语调跟她打招呼,看出她已经简单梳洗过,人比较清醒,便问:“您睡得怎么样?”

白绒走过去,坐下,提议不再说敬语,小女孩立刻点头。

白绒犹豫后,压低声音问:“我……我昨天在车上不小心睡着了,是吗?”

“克洛伊,请送一份开心果焦糖蜗牛卷和一杯牛奶过来好吗?”欧佩尔对厨房的女仆喊完,再答复她,“是的,莉莉安,你睡了很久,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早上九点,你不饿吗?”

白绒揉了揉脑袋,叹气。

“纳瓦尔先生在吗?”

欧佩尔漫不经心指了指廊道尽头,一边吃可颂,一边含糊道:“安德烈叔叔正在会客室开会。据说,我们家的酒庄出了一点事。”

女仆将早餐端上来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也过来了,对白绒简单自我介绍,再解释了一下昨晚的事。

白绒就知道情况是那样的。

管家请她稍等片刻,纳瓦尔开完会就会过来。

白绒点头,开始吃早餐,并问欧佩尔:“你刚才说酒庄,什么酒庄?你们家有酒庄吗?”

提这个问的时候,白绒预测的是那种小规模葡萄种植园,像波尔多那类地方,有成千上万座酒庄,还是比较常见的。

“香颂酒庄。”

咳咳,白绒用力咽下牛奶。

这不是上次跟中国投资商们在晚餐桌上品过酒的那间酒庄?在南法有几百顷葡萄园那间……

白绒愣了愣,飞速回想。

昨天,在车上的对话,关于,聘假期音乐教师的事,没记错的话……

那些零散的语句,顷刻全都倒回她脑子里。

总结条件:包吃住。

所以,她是拒绝了一座大酒庄的诱惑对吗?

作者有话说:

绒绒现在那个嘴馋呀。来瓶营养液给绒绒兑换一颗后悔药好吗?

第10章 、嗜睡症

“五分钟后,我的法文教师就要到了。”欧佩尔看看座钟,叹口气,“我真不想上课。这位教师对我很严格——大概因为我的动词变位总是出错。还好,今年秋天我就要去学校了。”

白绒心想,哈哈,原来你们法国小孩也要遭受法语的折磨呀。

“莉莉安,你知道吗?安德烈叔叔的记性非常好,我真希望有他那样的记忆力,学过就能过目不忘。”小女孩在凳子上荡着双腿,慢悠悠喝着葡萄果汁,“这也许很夸张——他三秒钟可以记十串电话号码,一分钟记完一整座城市的交通地图……”

白绒还在想那酒庄的事,闻言,回过神来,笑了,“啊?这我可不相信。我只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这类报道,现实中还从没见过这种人。”

“没有到超忆症那种地步,不过,的确比大多数人强。”欧佩尔耸耸肩。

哦?如果是真的,那这特点可真招人嫉妒啊,白绒自嘲地想,她几乎是没有记忆力这个东西的。

五分钟后,欧佩尔的法文老师准点到了。小女孩不舍地跟白绒挥挥手,在管家的引领下随老师去了三楼书房。

白绒独自等待在楼下。

冬日阴暗的天光从园内的梧桐枝干间洒下,铺在沙发上。

这样的天气,街道上总是非常萧瑟寂静,行人稀少,一地枯叶倍显冷清。

几分钟后,走廊尽头终于传出一些动静。会客室似乎有单独的门出入,人经过花园可直接离开,无需绕来大厅。这会,会议大概是结束了,白绒隔着玻璃窗看见一些男士走到室外,陆续散去。

白绒拿起包包,等两分钟。

没有任何人过来。

她起身,缓步走向那廊道尽头的会客室,靠近门边时,发现门微微敞开着,里面还有人影。

穿着西服正装的男人,正背对门口方向,坐在会议桌的主座上。

桌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的表情极引人瞩目,五官皱巴巴的,满脸涨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似的。

“是的,纳瓦尔先生,我必须承认,这是不应该有的失误。我会在一个礼拜内查清楚,到底是装瓶环节有问题,还是……”

纳瓦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打断对方的话:“我认为,是你有问题。”

这平静无波的声音,令室内安静了两秒。

中年男人起身,椅子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惊慌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被解雇了,西蒙,明天会有新的运营管理者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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