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一千夜(57)
曼农这才有空,拍拍手上灰尘,拉着推车,走之前回复白绒道:“噢这我不清楚,但他看见我来找您,问过我要做什么之后,就转身往铃兰花园去了。”
“噢,这样。”白绒喃喃道。
两秒后,双眼猛然睁开,“……什么!”
她一个翻身跳下吊床,胡乱踩着鞋子跑掉了。
由于白绒平时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懒洋洋走路,一副散漫无力的样子,突然这样拼命往小花园飞跑冲刺,令曼农看傻在原地,原来她是能跑的呀。
·
白绒真是后悔,她为什么要穿长裙啊,跑起来真是太费劲了,一路都得提着裙裾。
她从来不知道去北面花园的路是那么遥远。
远远地,她绕过茂密的灌木丛,看见古树下有一个人已经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洁白的衬衫,衣领领口平整无褶,侧面看去,后颈与头颅的线条优雅而完美,像一座雕塑。他的身形穿衣会显得精瘦,衬衫在他身上的折痕都是笔直的。
此刻,他随意将黑色的西服外套甩在肩头,弯腰去拾起草地上的东西。
白绒清楚知道,自己瞪大着双眼冲刺而来究竟有多么可笑。
但来不及了……
不——要——啊!
她看见他拾起了那个酒瓶。
他转向了有标签名字那一面。
他垂下了双眸细看……
纳瓦尔听见脚步声动静,缓缓侧过脸来。
女孩就这样提着裙子气势汹汹冲来,他却一点也没有躲,非常沉静地立在那里。
他手中握着那个精美的酒瓶,好像钓鱼人持着诱饵。
白绒可不打算转身逃跑。她想,无论如何先把酒瓶抢回来吧,抢回来,那么解释权就在自己手里,改天找机会说这并不是当天那瓶酒也好……
十五英尺、十英尺、五英尺……
越来越近。
那样放松的神情,让白绒预料到,他也许会嘲笑她,会质问她,或者会狐疑地审视她……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明明是伸向了酒瓶的手,却被他收在了掌中,明明她在扑向他身侧,最后却落入他怀里。
男人稍微侧身。
在女孩扑空的一秒之间,他轻松自然地捞住了她的腰。白绒感觉脸颊被他的手掌捧住了,旋即,唇上覆来了毫无预兆的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惯性使她无法平衡自己,慢速度朝地上跌去。他并没有拦住她,而是吻着她一起缓慢转落,跌坐在了草地上。
空酒瓶也跌落在地。
多云天气里,太阳忽隐忽现。
一切那么流畅自然,如同云翳的阴影在草地上流移,再从条纹长裙上闪逝。
她被扶在他单屈的膝盖上,裙摆在草地上铺展成一朵黑白色的花。禁锢她的手臂是那样有力,她任他吻着,无法逃脱。
被小火烧焦后重新打理过的铃兰花园,花草已焕发新生机,风中摇晃,闪着刺眼的碎光。园中缤纷多彩,可两人衣衫却是纯净的黑白色,世界定格成老电影结局最后那一帧。
第40章 、军刀
从那个吻发生的一刻起, 夏天看来一时半会是无法结束了。
但白绒不打算就此改变,她将机票紧紧捏在手中, 想着, 吻不能代表什么。
她见过一些同龄男孩,属于谁吻他他都可以跟对方在一起的那种人,还能同时跟两三个女孩交往。
·
除了当天下午落荒而逃以外,白绒之后倒并没有躲起来, 而且还表现得好比无事发生, 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昨晚纳瓦尔因为忙公事去了市区, 上午又在酒庄忙,两人暂时还没有再碰面。
午餐时, 古堡里通常只有白绒和欧佩尔一起用餐,但这天中午蕾娅碰巧也下楼来了。
吃完午餐,蕾娅开始盘问欧佩尔的一些学习进度,三人就坐在餐厅外面的休闲椅上吃着水果谈话。
欧佩尔说到下午奥托会过来时, 蕾娅顺口问旁边女孩一句:“对了, 莉莉安, 你见到安德烈了吗?我忘记他昨晚是否回来过。”
“谁?你是说纳瓦尔先生吗?噢, 我跟他不熟。”白绒ᴶˢᴳ*摊摊手,表情放松, 吃了一颗草莓,疑惑道, “你知道, 我平时很少同那位先生说话, 我甚至不记得他的全名。如果你想从我这里问到那位先生的任何事, 那实在是一个错误, 我对他的了解, 还不如对那只宠物狗来得多。至少,我知道那只狗喜欢玩球。”白绒指着园子里活蹦乱跳的小狗。
蕾娅:“……?”
蕾娅正要接话,身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不熟?”
没有情绪的声线,比平时更清朗优雅,十分动听。
几人同时回头。
只见男人靠在侧门边,脸上表情带着玩味,审视着白绒的反应。
白绒平静地回望对方,“啊,先生,好久不见。”她吃着水果,随手一指蓝天,“您不认为今天的天气不错吗?一点云都没有。”
纳瓦尔一听到她恢复用敬语,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天气?”
“是的。”接着,白绒就若无其事、自顾自地聊了几句,关于午餐、天气与最近葡萄园里水果的成熟度。
欧佩尔与蕾娅,满脸迷惑地瞧着他们,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移动。
纳瓦尔更是好整以暇瞧着她。
马修管家过来提醒道:“您可以出门了,那位先生已到酒庄那边。”
白绒一听,赶紧对纳瓦尔挥挥手,“噢,您要外出吗?再见。”
纳瓦尔睨着坐在那里一脸淡定的女孩,冷笑一下。
他再看她片刻,“好,再见。”
——没问题。
他有的是耐心,可以再给她两天时间理清头绪。
·
但白绒倒好,那边给时间,她这边已经悄悄把卧房都清空了。
蕾娅从劳拉那里得知离开的事,直接来找到人询问:“莉莉安,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发生什么事了?”
白绒把对欧佩尔讲过的理由再讲给她听一遍。
蕾娅听完,面色冷淡,“是吗?我想看看你的机票。”
白绒疑惑地递给了她。
蕾娅接过来,折好,放入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白绒:“?”
“你不能这样,蕾娅。”
蕾娅又想了想,还是把机票拿出来还给她了。
蕾娅垂着双眸,叹口气,“假如你要走,我是不应该干涉的。”
白绒放柔语气:“放心,蕾娅,我已经找好另一位老师,只要你们不介意,随时可以电话联系对方过来,看,这是电话号码……”
蕾娅摇摇头,坐在轮椅上,仰望着她,“安德烈知道这件事吗?”
“我虽然与他关系不熟,不过,今晚会告知他的。”
蕾娅盯着她的脸瞧了许久,再次叹口气,用沉重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什么误会,但我希望,你能将误会解开后再走。”
说着说着,轮椅上的人就莫名其妙地擦了擦眼泪。
“?”
白绒可没忘记蕾娅的抑郁情况,随时有情绪崩溃的可能。她慌乱了,赶快蹲下去安慰道:“抱歉,我、我想,我大概做得有点不妥?你放心,我……这样吧,我现在就与纳瓦尔谈话!我会跟他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