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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82)

作者: 羞月牙 阅读记录

“没有想我?这是什么?”

男人的声线在清晨有一点点沙砾感,磨着白绒的耳朵和心跳。

前方,晨曦像是有毛绒绒的质感,透过玻璃,照在桌角相框表面,于是视野也有了胶片的感觉。

相片上,一张近在眼前的脸,是拍摄者以非常亲密的视角拍出来的,背景是沙滩与蓝天,充满夏日风情。

白绒一怔,想转开脸,他却用手轻抬她的下巴,一起再把目光调向另一处,“那又是什么?”

形态优美得像玫瑰的珊瑚化石,也躺在阳光下。

还有完没完?

白绒回头,瞪着他,“是!我太想了,简直想到每天都睡不着。”

看她这样有精神,纳瓦尔笑了,轻捏一下她柔软的脸蛋。

·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的人有点多。

住在维也纳期间,白绒经常来楼下这间咖啡馆吃甜点、喝咖啡。店老板在中国生活过几年,是一个懂说中文的小哥,跟白绒较熟,人挺不错,只要在店里都会赠送白绒一点甜品,说是因为喜欢她的小提琴演奏。

白绒点完单,用右手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男人。

纳瓦尔已回他附近住的酒店打理完毕过来,恢复平时那一副整洁清ᴶˢᴳ*爽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样子。

他穿一件棕色休闲夹克,阳光从落地窗外铺上来,衣服变成与他眼瞳一样的颜色。

附近总有女士频频向他注目。

侍应生将咖啡送上来后,白绒才不甘地撤回注意,坐正。

两人点的是一样的甜点,一样的咖啡,但送上来的食物多了一份苹果派。

白绒正疑惑,那位金发小哥便走过来了,双手撑在桌边,照旧用中文对她打招呼:“嘿,上午好,小白!很多天没有看见你了。”

咳咳。

白绒一愣,怎么感觉……这次的称呼语气比之前更热情?

她礼貌地回了招呼,并朝对方笑一笑,“谢谢你的苹果派。”

这小哥只看着她,一眼也没瞧对面的男人,低头凑近些,用温柔而暧昧的嗓音道:“啊,你比之前瘦了,是生过病吗?看起来有点虚弱。记得照顾好自己……作为朋友,我真的会心疼。”

“……?”

他们已经有这么熟了吗?

白绒没印象了,缓缓把目光挪向对面,见纳瓦尔在面色如常地喝咖啡,只是眼神稍暗,一直盯着她的表情审视。

白绒立刻用法语对纳瓦尔道:“他在向我们推荐店里的新品。”

纳瓦尔没接话。

金发小哥继续说着中文:“小白,希望你有时间多来这里,我的咖啡馆很欢迎小提琴家的光临,尤其是你这样美丽可爱的少女小提琴家。看到你,我的心情总是很好。不能见到你的日子,就像乌云蔽日的天空。”

白绒:“……”

“我见到你也很开心。”

纳瓦尔放下杯子,正要开口说话,白绒马上道:“他说新品打九折,情侣甚至可以享受八折,欢迎我们多尝试。”

那小哥微笑着走开了。

白绒喝一口甜甜的摩卡,有点心虚地飘着视线,放下了杯子。

纳瓦尔靠向椅背,收紧眉眼,眼眸眯出一点危险的弧度,嘴角冷笑着扬了起来。

片刻……

“你很受欢迎,朋友这么多。”

“还好啦——”

白绒正要尝一口巴斯克芝士蛋糕,顿时停了手,一震。

等等!

这一句……发音清晰、语速很快的中文,是谁说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纳瓦尔你厉害呀三个月速成(其实是五个月)

第58章 、咖啡馆

几个月前, 波尔多的某个夜晚,纳瓦尔在古堡外扶住差点摔倒的人, 见她傻傻望着他, 对他用中文说了一句“不要松手”,可问她呢,她却用法语解释为“我说你快点走”。

那时他不懂中文,但一句“不要松手”, 女孩以恍惚的状态呢喃出来, 嗓音清柔, 咬字慢软,不知为什么形成了一种很强烈的吸引力, 让他想要即刻明白。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此刻,咖啡馆内,他平静地回答了桌对面的人。

白绒还在震惊中,“可是, 你那时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要松手?”

“记住了你的发音, 后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记性是真的好。

馆内, 唱片机正在播放施特劳斯《维也纳森林的故事》, 氛围也变得优雅华美起来。白绒不出声,还担心他计较刚才她说的谎话, 但他只是坐在那里瞧着她,转了话题:“我们应该聊聊接下来的打算了。”

“什么打算?”

“你还要继续待在维也纳?”

白绒摇摇头, 看着他。

纳瓦尔坐直, 双肘撑在桌面上, 前倾些, 试探道:“以前的记忆, 想起了很多吗?”

白绒喝一口咖啡, 把视线移向窗外的街,“其实,暑期第一天,跟你去波尔多的火车上,我就记起了一点画面。后来,又断断续续想起些,一直到摔伤那天,才完整想起火车遇上山难的经过。”

纳瓦尔分析着她的神色,“你不想具体讲,是吗?”

“……是的。”

对方点点头,目光凝在她的左手上,越过桌面来,牵着,轻轻摩挲,“看来,是我做得不好。我为了避免乘飞机想起父母的事,而勾起你不愉快的记忆……但你明知道自己遇过山难,为什么不说?我们当天没必要乘火车的。”

——当时不是以为你抠门嘛。

白绒清清嗓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她正色,慢吞吞道:“纳瓦尔,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认识的我,不是真正的我。记忆会改变一个人,失忆醒来后的我,根本不是曾经那个我。”

他想了想,“只要你的身体和名字都在原地,你就永远是你。”

“这是什么观点?拜托,躯壳是一回事,灵魂又是一回事。”

突然转谈哲学问题,他也很配合:“我不认为灵魂与躯壳可以完全分离。你有什么样的躯壳,与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不可分割的。躯壳代表的不仅是一具身体,还代表了你的生长环境、人生经历、人际关系这类社会体验,是它们塑造了你,这些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

下午,白绒被纳瓦尔带去医院复查了手腕情况,得知骨折部位处于正常恢复期,骨头愈合得不错。

白绒想,懒人还是有这点好处的,不练琴的时候,手基本上懒得乱动,也就不会再磕碰到。

夜里,车又停在楼下路边,晚风中可听维也纳的落叶敲响城市的秋日音符。

“那把新琴,试过了吗?”

“试过了!音色很美。”

纳瓦尔侧身,伸手去车后座拿东西,同时问道:“什么时候去音乐厅试试音?我陪你去。”

一大捧白色鲜花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迎来,放置在白绒面前。

啊,怪不得车上一直有淡淡香气,白绒还以为是洒了香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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