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110)
仁宣太后这话真是拿针扎我的心,都快把我的心给扎成筛子了。
我不禁流下眼泪,“皇额娘为何要劝我留下?”
仁宣太后素来声色俱厉,让人觉得不好亲近,而我一向不喜奴颜媚骨,自讨没趣,因此与她老人家之间并无什么深情厚谊,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要用此种方式迫使我回头?
难道是皇上所托?
不,他不会这么做。
第75章 姜禾执意跟随
那便是两位太后都对我多少有些情分在,或是对我一意孤行看不过眼罢了。
……
那便是两位太后都对我多少有些情分在,或是对我一意孤行看不过眼罢了。
又或者,是我的行为太过出人意表,另她二位无法接受,故此不吐不快,更甚至想剖开我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什么。
仁宣太后见我落泪并无半分怜惜之意,反而冷笑道,“哀家是想给你提个醒,念在你是太子生母的情面上,趁你尚未把事情做绝,提醒你见好就收,莫要凭白搭上自己原本荣华显贵的一辈子。”
何谓见好就收?太后难道以为我是在跟皇上使性子,一时冲动才说要走?或是借此让皇上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若如此,倒也不能怪她老人家会这么想,恐怕听闻此事之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我心里觉得太过悲哀,我浑身冰冷彻骨。
这世上竟连一个知我懂我的人都没有。
可我谁也不怪,怪只怪追名逐利之人太多,追求内心自由之人却有几个?
我低着头道,“谢皇额娘提点,只是儿臣心意已决,定不后悔。”
“你!”仁宣太后气得咬牙。
沉默良久的端敬太后这时开口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我感激地望向她,“谢额娘宽怀,那…”再看了看仁宣太后,“儿臣告退。”
仁宣太后不着痕迹地与端敬太后再对视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皇帝既已将太子交给哀家,皇后尽可放心去了。”
我心肝一颤,我是出宫去,又不是赴黄泉,仁宣太后这话未免叫人胆寒。
我垂眸盯着衣袍,“谢皇额娘。”蹑手蹑脚地退下。
端敬太后无言地瞅了我一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太子已然交由仁宣太后抚养,我明知如此还来恳求端敬太后,岂非多此一举?
出了坤宁宫,歆儿也这么问了我。
我遥望蓝天白云,“唯有端敬太后对太子上了心,本宫才可安心。”
歆儿仍是不明白,我未再多言,乘轿回了永乐宫。
永乐宫内今日的气象与以往大有不同,平素各司其职的宫女太监们如今却无事可做,或者说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了。
我对站在最前边的小薛子道,“行车可已备好?”
小薛子周身一颤,当即跪在地上,“娘娘,奴才誓死追随娘娘。”其余人等也纷纷跪下。
我皱起了眉,“你可想好了?”
小薛子斩钉截铁道,“奴才自打侍奉娘娘的第一日起,便已定下主意这辈子唯娘娘之命是从,再不侍二主。莫说是行宫,便是刀山火海,奴才也在所不辞。”
我无奈一笑,“什么刀山火海,本宫可不沾染。”
小薛子反应过来,忙打了下嘴,“奴才胡说八道,娘娘恕罪。”
我又笑道,“你说愿为本宫上刀山,下火海是胡说八道?”
小薛子愣了一愣,只觉得解释不清了,两手撑地给我磕了个头,“奴才愚钝,奴才只知侍奉娘娘,对娘娘忠心,还望娘娘明鉴。”
我敛起面上本就不多的笑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心里又是一悲。
我这永乐宫本就清静,今日更带有一抹苍凉。亏得是这前院宽阔,否则还跪不下这么多人。三年多的主仆情义,到底是要一朝抹去。
也没什么所谓,聚散离合本是人世常态。此刻我倒希望,没有人不舍得我,日后也不要思念我,那么我这心里,也就不会如此压抑苦痛。
我有气无力地道,“那你便收拾包袱,随本宫一道去吧。”
小薛子大喜过望,竟似比发了赏钱还开心,“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
我再对众人道,“本宫无需太多人追随,行宫内自有人侍奉本宫。本宫走后,你们便到内务府去另谋差事,苟总管自会安顿好一切。”
众人皆是精神不振地应了声是。
别处的差事哪能好过在永乐宫当差,是我害得他们丢了饭碗,我心有愧疚。
可地基不稳的高楼,终归会有崩塌的一天。当这天来临时,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人力微薄,改变不了从一开始就已注定的结局。
到如今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是给每个人多发些银两,让他们手头能松散些罢了。
一时的恩惠自是比不得一世的庇护,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挥手让众人散了。
可角落里有个人迟迟未动身,我定神望去,原来是姜禾。
我问她,“为何不走?”
她道,“娘娘能否给奴婢也施个恩典?”
我缓步走到她跟前,“你先起来。”
姜禾便就站起身。
我道,“容妃安排你来,本宫虽不晓得你为她做了什么,可如今也算是大功告成,何需本宫给你恩典,你回瑶华宫去,容妃自会给你恩赏。”
歆儿很显然地僵住。
姜禾直望向我,“奴婢,不曾为容妃娘娘做过任何事。”
我甚讶然。
姜禾接着道,“诚如皇后娘娘所言,是容妃娘娘的安排使奴婢出现在娘娘眼前,蒙娘娘垂青,召奴婢入永乐宫。但在此之后,奴婢便不曾出入过瑶华宫,更未有与容妃娘娘暗中来往。”
我不觉失笑,“这怎么可能?”
姜禾神色不变道,“娘娘为何不信?”
我摇了摇头道,“本宫或可相信你不受利诱,但她若以你家人威胁,或是以要了你的命做威逼,你如何反抗得了?你便是不怕丢了性命,难道你也不在乎全家人的命?”
姜禾恍然,“娘娘思虑周全,倒是奴婢痴愚了。”
她这么说,我反倒懵了。
姜禾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奴婢宫籍上记录的身份,是假的。”
我意外道,“什么?”
姜禾终于显露出一点悲凉,“奴婢的父母家人,早已死于一场江难之中,奴婢无处容身,只得假借他人身份,入宫为奴。”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姜禾浅淡的眸子里却连一丝泪光也没有,“所以容妃娘娘要挟不了奴婢,奴婢不愿做的事,便不去做。”
我顿了顿道,“那你,为何不愿?”
姜禾诚挚道,“奴婢情愿效忠皇后娘娘,恳请皇后娘娘带奴婢一同去行宫。”
若真是我误会了她,那么带上她也无妨,说心里话,我还挺喜欢她的。
“给本宫一个带上你的理由。”我莫名想起戏本子里的一句词,那是情急危难之际,女子央求男子救助时,男子问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