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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难越(64)

作者: 月熊熊 阅读记录

龙虎军中沉默片刻后陡然爆出巨大的欢呼。

姚荣远瘫倒在地,被随行而来的禁军兵士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

军中压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将士们欢呼着涌到云清澜面前,然后将她高高抛起。

尽管姚荣远已被武帝点为主将,但军中将士的心却还是向着云清澜。

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就又迎来一道口谕。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戚猛

第48章 寒屋陋室

云清澜在姚荣远背上那一下其实只会让他疼上几天, 可这消息却飞也似的传到了宫中。

陛下口谕传来,却是斥骂姚荣远苛待下属。

那口谕先是训责姚荣远一番,紧接着又对云清澜嘘寒问暖。

提起云将军身负重伤又与人相斗, 更是极为贴心地让云清澜休整到年后再回军中任职。

如此,云清澜这前锋将军一职也被架空了。

“小姐, 都怪我鲁莽, 中了姚贼的奸计。”

周倦一路送云清澜到营门, 看着神色沉静的云清澜, 心中歉疚。

若不是他按捺不住中了姚荣远的激将法,云清澜如今也不会被借机排挤出龙虎军。

那时他只道姚荣远是靠着吕莲生狗仗人势,却不想其竟已经被抬为三军之首。

“无妨。”云清澜神色淡淡, 陛下口谕能来的这么快, 那吕莲生怕是一直就在宫中等她落下话柄。

周倦不知内情,她却是知道其中因由, 可即便今日忍气吞声避过姚荣远,他日后也会在找别的由头欺辱过来。

“那小姐, 接下来···”不知不觉间,周倦已经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自家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

先是在北境力挽狂澜,方才又轻而易举大败姚荣远,好像就没有云清澜做不到的事。

“接下来——”

云清澜转过身, 看着跟在身后不远处,一路偷偷送她出来的龙虎军将士。

他们有的因云清澜被人设计而眉头紧皱隐有几分怒气, 有的则一想到姚荣远即将统领三军就满脸忧虑面色颓然。

云清澜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吕莲生那边盯得紧,龙虎军这边, 她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京都的冬天不比北境暖和多少, 云清澜跺跺脚, 又在手心呵出一口热气。

白雾蒸腾,云清澜的声音就自那云飘雾渺中淡淡传来:“先前在北境阵亡的军中将士的名录住所,你去替我寻一份吧。”

周倦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便给她誊抄了一份名录住所过来。薄薄一摞草纸,就写尽了这些为国捐躯的烈士生平。

云清澜的目光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上一一扫过,最后一页往生桥一战的阵亡名录最上方,赫然写着戚猛两个字。

可其后的家眷住所一栏却是空的。

戚猛是老来子,原先家中还有个老娘。老娘在他进军营后享了几天福,最后寿终正寝,走的乐呵安详。

老娘死后戚猛嫌家中冷清,索性搬到军营住。一直到遇见郎英,吃住就赖在了郎教头家。后来郎英战死,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尽管在前二十年里足不出户,但云清澜还是婉拒了周倦,独自一人走在京都繁华的街道上。

街上行人不多,来去间都脚步匆匆紧裹着袍子。

寒风灌骨,摊贩们今日大多没有出摊。宽阔的中元大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人被生计所迫,零星地缀在街上堪堪能避些风的角落。

云清澜的脚步停在一筐雪白的南梨前。

小时候她最爱干的,就是在休沐的时候跑到云青风的房中蹭吃蹭喝地听故事。

那时云青风就会刮刮她鼻子,说来南院便也罢了,日后要是去别人家,可千万不能空着手。

卖梨的老伯靠在墙角,满是褶皱眼皮耷拉下来似是睡着了,粗糙皲裂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上冬衣。

云清澜踟蹰了一会儿,正不知如何开口间,那老伯忽然像是有所感应般睁开眼来。

“公子买梨?”

好不容易等来一人,那老伯忙不迭地坐起身,一边掀藤筐上的棉被,一边对云清澜道:“俺的梨甜的很!”

“要一些。”

云清澜低低应了声,一双乌黑沉静的眸子落在那年过七旬的老伯身上。

老伯的冬衣破了口子,里面棉絮都快掉光了。挂在身上像一面四处透风的破旗,任由寒风灌进干瘪的身体里。

可脚下那一筐南梨上却还盖着两层棉被。

“公子要梨是作甚用?”见云清澜脸上露出疑惑,那老伯又补充道,“是自己吃,还是要送人哩?”

“送人用。”

“那俺给你挑些大的!”

老伯一边说,手下就紧跟着忙活起来:“这么冷的天,公子还要外出办事,可是辛苦!”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跟云清澜聊过闲话,她愣了愣,片刻后如实答道:“一些故人,想赶在年关前去看望一番。”

看看那些阵亡将士们的家眷,是云清澜回朝前就决定好的事。

“想过个好年,是得赶紧多赚些银子!”那老伯却会错了云清澜的意思。

他操着一口方言,破锣似的嗓音在寒风里被吹得叫人听不太清:“过年哩,俺家中娃娃还赤着脚,俺多卖几个梨,也给俺娃娃换双新鞋!”

老人家上了年纪爱跟人闲话,他一边给云清澜挑挑拣拣地拿梨子,一边絮絮叨叨:“俺一看见你,就想起俺儿子!俺儿子比你大十来岁,给公家办事,他们都羡慕俺,说俺有福气,养的儿子有出息!”

提起儿子,老伯深陷在眼沟的浑浊双眼红了几分:“可有出息有甚用?上个月俺儿子死在外头,俺是连个尸首都没见上!丢下他媳妇娃娃和俺这个老汉,人说没就没了!”

老伯顿了顿,伸手在脸上抹了把继续道:“俺儿子死了,公家那边是连句话都没有。俺去找他们,他们就把俺撵了回来。俺一家人全都指望俺儿子一个,公子你说,这些没良心的公家人,是不是把俺们往绝路上逼?”

老伯的声音凄凉愤怒,云清澜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指着藤筐中的南梨道:“都拿上吧。”

“啥?梨?”

老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摆摆手:“么事,俺跟你说这个,又不是想让你买俺梨!你这公子心眼好,俺老汉也不能欺负你!”

平民百姓大多纯粹简单,他们会对心中的坏人痛声斥骂,也会对眼前的好人送上关怀。

可他们的愤怒渺小无声,在寒风中一吹就散。

老伯把挑好的梨塞给云清澜:“俺老汉再卖一卖,不打紧。”

按着名录所指,云清澜先去了郑连桥的家中。

郑连桥的家在城南一处偏远的闹市后,绕过闹市,沿途屋舍登时变得简陋起来。羊肠小路上凹凸不平,这里是一处石堆,那里又是一块坑地。

云清澜一直走到小路尽头,才看见一处茅屋的影子。

门前正有一妇人蹲在河道旁浣衣。

结冰的河面被凿出个窟窿,女子布满冻疮的手浸泡在河水中,十指手背都被冻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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