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调制着材料，一边继续翻旧账：“我以陈乾身份面对你时，虽然态度冷淡了些，不讲情面了些，但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问的问题我答了，你要跟着我也让你跟了，我还对你时刻小心保护，你怎能那样无情。”

云倾不知道他打哪儿来的怪脾气：“我哪样无情了？”

宋远慕越说越郁闷：“你刚才不就是这意思么，想利用我还不肯待我好。”

“没良心！我待你还不够好？”云倾把面具扔回去，冷哼，“朱雀揍你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那时的云倾明明嘴上劝他今生要改邪归正，却在他身受重伤时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了伤害。他们之间能有今天的结果，从来都不是宋远慕一个人的努力，而是两个人共同的靠近。

宋远慕不依不饶：“可是你对陈乾说的那些好听的话都是骗人的。”

云倾底气不足：“那！那怎么办嘛，我一开始跟你又不熟，怎么可能真的发自肺腑地去说那种话，后来我不就没骗你了么。”

“可是我们熟了之后你也没怎么说过那种话。”

“熟了以后还有必要说么，真是。”她别扭地低下头，把玩手上的旭禾。谁都知道他们俩互相喜欢，他们彼此也心知肚明，她再专门跳出来夸他，关心他，搞得那么浮夸，多不好意思。

宋远慕看着她，独自陷入沉思：

她果然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她一直都很在乎我。

难道我的仙术太强也会给她压力吗？不对，不是压力，我很强她应该会更喜欢才对。难道是觉得配不上我？可是她贵为公主，又是青龙的主人，长得又那么好看，人又体贴温柔可爱活泼有能力，应该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到底为何会没必要说呢？

肯定还是害羞，还是傲娇，还是不好意思。

她虽然不说，但是她通过实际行动表达对我的关心和夸奖，并且希望我自己明白。

嗯。没错。

思至此，眉头展开，心情愉悦。

主动让开桌边的地方给她：“你先过来瞧瞧，今天的面具做个什么样子的好。”

云倾不满意他突然的转移话题，也不过去：“随你。”

宋远慕拉着她过来，轻轻一抱，让她坐在桌上：“得做个讨你喜欢，让你满意的模样，怎能随我呢。”

“我喜欢方大师那样的，你做个他好了。”

“做好了之后我会常常用它陪你出去，与你日夜共处，你确定？”

“……那还是算了。”

宋远慕单手撑在桌子上，像刻意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怀抱与桌面之间的小角落，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背，与她的手指交.缠而扣，哄着她：“我知道倾倾待我好，我心里明白，你别生气。”

云倾扭头：“我才没生气呢。”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面具？”

“我不知道。”

“你可以给我形容一下你喜欢的那种长相。”

“我喜欢的……”云倾飞快地看他一眼又挪开视线，“差不多就是你这样的吧。”

宋远慕一愣，直起身来，面色有些沉重：“倾倾，你这样很容易让我重病复发的。”

“病”这个字现在对他们来说，显然已经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一听见他说自己的“病”，云倾这耳朵便立刻被染成粉红：“你正常点好不好，光天化日，哪有那么容易复发……”

光天化日，还在书房，难不成男人这病可以随时随地不问情景地复发？

“是很容易复发的，特别是在心上人的面前，有点无法控制在所难免。不过虽然我也很想跟你在这里试一试，但想到你手臂酸痛，还是应该让你多歇一歇。”

云倾白他一眼，想他算还要点脸，却不成想他下一句又说：“歇好了，我们晚上回公主府再好好治病。”

“……滚。”云倾踹他一脚，“就只有我在辛劳，只有你在高兴！哪有这种道理。”

宋远慕一本正经：“我也有自己努力啊。”

是，他是努力，努力到头来却是她更加辛劳，他更加高兴。

当然他也不是没报过恩，只敢隔着布料，如隔靴搔痒，但也确有奇效，可问题是报完恩他便病得更严重了，而且更难治愈，于是又回到了最初让她辛劳救人的原点。

宋远慕还说，等我们能一起治愈的时候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他这辈子当人的时候该不会都不可能了吧？

一上午，两人在书房中只做了一张面具出来，做面具本身不难，难的是云倾这里不满意，那里不满意，就得屡次三番地调整。最后宋远慕戴上新面具又施以易容术，终于能跟她一起出门了。

晚上吃过饭，二人一道回公主府时，云倾提议：“若继续用幻影在这顶着，我跟你一起去找玄武不行吗？”

“不行，再过几日是你生辰，往年祭龙节都有青龙定格，今年你可得亲自去。我带着朱雀去找玄武，过年之前肯定就能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以往青龙带来了定格，是因为青龙一直封闭地藏于云倾体内，力量得不到使用与释放，祭龙节这天又是云倾生辰，也是他们缔结契约的日子，青龙的力量过于强大乃至溢出，便导致了定格的发生。

这种绝对的精神控制影响范围极大，一旦踏入这个范围内，所有生灵都将难逃，只有灵力强大者才能免于其难，比如朱雀。

而宋远慕之前是因为心魔出现，短暂地带来了强大的灵力，所以才不受影响。他的血又被凶灵沾了去，连带着那只凶灵也能活动自如。

公主府上戒备森严，只有他们居住的小院里比较安静，下人也不多。屋里正亮着灯，那是他们的幻影在做戏。宋远慕带着云倾进去，只收走了云倾的幻影，把自己的幻影留在了外面。

云倾叹息：“你明天就走，会不会太急了些？”

“早去早回，以免生乱。炎天得你不成，肯定迫切地想要唤醒白虎，我更担心他们会在暗处对你耍什么手段。”

“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已经学了不少仙术了。有青龙在，没事的。”

“嗯……”宋远慕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玩了一天回来时辰已经不早了，洗漱更衣完，便到了休息的时候。

云倾先一步上床去躺下，盖好被子，有些紧张地等待宋远慕的到来。可宋远慕在外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过后只把半个身子探进来说：“我在外面睡，你好好休息。”

然后就又出去了。

余留云倾一人躺在宽敞的婚床上发呆。

他们的婚事虽然隆重，但彼此特殊又亲近的朋友几乎都没有参与。

云倾这边的唐愿早已经分道扬镳。宋远慕那边的王寒生在山上不肯下来，方六文则领着苏映星和铃铛回到了山上去。苏映星走前还说：“表哥，你与二公主成亲，必有一折，万一是皇帝突然看你这驸马不顺眼要砍了你的脑袋呢？我还是不看这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