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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难扯(92)

但那段时间正传她在和某某班的某某分手,他以为是这个原因,后退了一步,本想像没有来过那样离开。

但脚还没有沾地,他就后悔了——或许可以趁机安慰她,以便获得认识她的机会?

他收回了想退出的脚。

想说:同学,你还好吗。

可话憋在喉咙里,就像被点了穴似的,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那一秒钟的心理活动比任何时候都多:怕她躲起来哭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而他如果贸然打扰她只会让她尴尬;怕如果他趁人之危,利用她的脆弱达到目的,将永远无法在她面前挺胸抬头;也怕万一她真的需要一个安慰,可他要是走掉了,她今晚会很低沉。

最后他选择递给她一张纸。

他站在货架之后,玩偶服靠在货架上,她靠在玩偶服上。

察觉到有人碰了碰自己,她仰头看了他一眼,但很显然,她只能感受到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长相。

杂货间没有窗户,这里唯一的一丝光亮,就是门缝里透出来的笔直的光线。

那光线就像是一道切割线,恰好落在他伸出来的手上,将他们分成两边。

她看清了他手上的纸和手上的痣,有点困惑。

问:“什么?”

他说:“同学,你的东西。”

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说“给你纸”,可他说“你的纸”。

前者的善意是一种给予,而给予需要偿还,后者的善意是一种提醒,你甚至不必说一声谢谢。

听着手机那端温辞树轻轻缓缓的讲述,乔栖的心想是涨潮一般。

潮汐只为月亮汹涌。

她根本无法表达他的细腻和温柔,是多么珍贵的品格。

有些人一辈子也拥有不了温柔的能力,可他还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了。

都说宇宙最神秘,都说地质难探索,都说蚂蚁也能成为一门研究。

万事万物,都很神奇。

可这些加起来,也没有缘分二字奇妙。

在被岁月掩埋的时光里,他曾托起过摇摇欲坠的她。

命运嫉我熠熠,赐我一场暴雨,而你怜我孤寂,为我遮住雨滴,代我沉沉溺雨。

第50章 风月

“所以当时为什么会哭?”

温辞树想了想, 最终还是问出来。

乔栖回忆了一阵,长话短说:“那你还记得我那个圈子里有一个叫上官晴的女生吗?”

“嗯,知道。”他说。

她叹了叹, 但讲出下面的话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高一快结束的时候, 学校不是举办了艺术节吗, 我的演出被她破坏掉了。”

那时候都是小女孩, 心智还没成熟, 谁的书包比谁好看都会嫉妒一番。

上官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的, 又是为什么而讨厌她, 乔栖并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次艺术节的背后捅刀,差点摧毁了她对友谊二字的信念。

艺术节的开幕式表演,乔栖和几个女同学共同排练了一出音乐剧。

音乐剧的主题是《花样年华》,以王家卫的电影为灵感, 讲述上世纪香港舞厅里的一场邂逅。

音乐剧不比语言类节目传递感情那么直接, 因此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 因为但凡缺少那么一点没办法言说的“感觉”,舞台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乔栖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从编排动作, 分歌词到设计舞美,再到租赁舞服和计划排练时间,她都安排的事无巨细。

结果到演出当天,上官晴和另外两个参与演出的女生一起告诉她, 她们不演了。

乔栖的第一反应是, 你们在开玩笑吧。

上官晴干脆和她撕破脸:“乔栖, 我不想做你的跟班了。”

晴天霹雳降下之前, 好歹也得刮阵风。

乔栖难以置信,她问:“你什么时候是我的跟班了?”

上官晴说:“在你面前,我总是被忽略,我很烦。”

她还说:“谁愿意做陪衬啊,谁希望自己永远是第二选项,谁希望男生给自己搭讪的时候问得都是‘你有乔栖Q.Q号吗’。”

她好像很累,所以摊牌了:“演出也是啊,你熬夜给我们设计那么多动作,我们练过的还没你随便跳好看,这样真的很烦诶。”

“……”

就是这样,上官晴宣布要和乔栖形同陌路。

乔栖这个人交朋友注重界限,另外两个参与节目的人,她对她们仅局限于友好以待,但远远没有交心。

人在交友的时候,都会本能靠近对自己更亲密的人,那两个人和上官晴关系更好,当上官晴临时倒戈的时候,她们便纷纷响应,抛下乔栖一个人面对烂摊子。

后来乔栖还是上台了。

她独自一个人完成了原本需要四个人完成的表演,把热闹的音乐剧,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舞。

永远直面命运带给她的一切,是她的性格。

命运要是给她一个烂摊子,她就在烂摊子上起舞。

后来艺术节结束,上官晴和乔栖彻底形同陌路,乔栖比失恋都难受。

经历过的人都懂,这种难受就是心里闷着一口气,如果有人告诉你‘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别憋着’,你一定说不出来,光想到都堵得慌,满肚子的话可却在张口的那一刻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毕竟是互换衣服穿的朋友,是买了奶茶之后会要求“你尝尝我的,我也尝尝你的”的朋友,是会在数学课上把纸条赛进钢笔里传来传去的朋友。

后来乔栖实在太难受了,决定去找上官晴再聊聊。

温辞树遇到乔栖在杂货间里痛哭流涕那天,恰好是乔栖忍不住去找上官晴把话说清楚那天,结果显而易见,她还是失去了那个朋友。

其实在回忆的时候,乔栖很想把上官晴说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以此来衬托她在这段友情里一点错都没有。

可她终究是一个对自己对他人都极度坦诚的人。

她知道,上官晴不仅没有十恶不赦,甚至连坏都算不上。

谁不希望自己是耀眼的,谁想一直羡慕别人,谁又能在做朋友陪衬的时候心态平和?

乔栖知道,如果把她和上官晴调换一下,她未必做得比她更好。

所以她们都没有错,这并不矛盾。

把血淋淋的伤口,和丑陋的伤疤,都袒露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下,并不容易。温辞树听乔栖剖析自己的过往,知道一个人只有把自己撕开的时候,才能这样的坦诚,所以他决定把一些原本觉得说不说都无所谓的事情也告诉她。

“你知道吗,我们的婚礼我之所以设计成上世纪香港歌舞厅的样子,就是因为你跳的那支舞。”

那次艺术节,不仅是对乔栖,对于温辞树来说也有着重要的意义。

他第一次见她跳舞就是在那时候。

其实不用长篇大论来形容她表现多棒,他就是觉得,舞台上那束光是为她打的,仅此而已。

一个表演者,能让舞台中唯一的那束光变成自己的陪衬,是一种本事,乔栖就有这样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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