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我主意(37)
直到有天她看了个电影,主要讲述抑郁症的故事,影片主角一直以来以阳光向上的状态视人,但是内心已经一片狼藉,最终抵抗病魔失败, 和家里人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从楼顶一跃而下。
桑吟看完没觉得有什么,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境和电影内容完全一样,只不过电影主角换成了桑伯远的脸。
她站在第三视角看见桑伯远给她打完电话,从桑氏大楼跳了下去。
她猛然惊醒,嘴里喊着“不要”。
眼泪淌了满脸,心慌难忍, 掀开被子下床,一时没顾上脚上的伤, 动作幅度太大磕到床脚, 钻心的疼涌上, 腿一软,跌坐在地。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穿耳。
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抬头,泪眼朦胧间,看见一道熟稔的轮廓朝他靠近,清雅的沐浴露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眼下温热划过,霍砚行揩去她的眼泪,她看见他紧蹙的眉。
“做噩梦了?”
桑吟一把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要去找我爸,你带我去,现在,我要陪着他,我应该跟他回家不应该待在这儿的。”
她边说边哭,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砸在霍砚行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水花。
霍砚行摩挲着她耳际,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这么晚桑叔肯定睡下了,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了。”
桑吟的耳朵很敏感,情绪不稳定或者紧张的时候,捏捏耳朵会缓解不少。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霍砚行也是偶然发现。
桑吟上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病毒流感爆发,她不幸中招。
家里大人正好都不在,霍砚行照顾的她,请了家庭医生过来打针,桑吟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打,烧的迷迷瞪瞪还死抓着被子不放,把自己裹成个蚕蛹。
霍砚行不会哄人,板着脸让她赶紧出来,桑吟当时是有点怕他的,被他一凶,掉着眼泪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出去。
霍砚行看她哭,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盖住了她的眼,生硬地说了句“一会儿给你买蛋糕吃”,然后捏了捏她的耳朵。
桑吟就像是被点了穴,突然静了下去,原本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抽嗒。
这一点,霍砚行一直记着,百试百灵。
果不其然,桑吟的情绪一点点降下去,但还是紧紧攥着他的手:“我爸最近天天给我打视频,问他有什么事又说没什么,我下午看了个电影,主角抑郁症,最后给家人打了个电话跳楼自杀了,我刚才梦到了我爸──”
她哽咽了下,脑袋耷拉着,又是两滴泪掉落:“也这样了……”
“……”
霍砚行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桑吟,桑伯远天天打电话来实际上是在查岗,并不是她想的那些有的没的。
桑吟现在急需别人的否定,半天没等到霍砚行说话,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你实话告诉我,我们家是不是真的很不好?我问过我爸,他说没有那么严重,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没有。”霍砚行从床头抽了两张卫生纸给她擦掉眼泪:“确实不是很严重,桑叔已经找到投资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男人嗓音低缓,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沉着。
“真的?”桑吟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被浸湿,显得愈发黑亮,食指伸得笔直,指着他:“骗人是狗。”
“嗯。”他说:“不骗你。”
桑吟还是不太高兴,闷声闷气的:“我还是不放心。”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显示凌晨一点,按照桑伯远的作息早已经睡着,犹豫再三,还是拨了个视频过去。
霍砚行没再拦着她,不让她亲眼看见,她今晚都难再睡觉。
看了眼她的脚,起身。
视频还没接通,默认铃声叮叮咚咚的响着,一下下敲打在桑吟心里,她现在极缺安全感,霍砚行一动,她下意识抓住他。
“去拿药。”霍砚行勾下她含在嘴角的一缕发丝:“你脚刚才不是磕到了么。”
视频恰好在这一秒被接通,桑吟松了手。
“桑桑?”视频那头的桑伯远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床头灯打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有事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桑吟总觉得桑伯远好像苍老了不少,嘴巴一扁:“爸……”
“怎么了?哭什么?”桑伯远神情瞬间凝重起来:“是不是霍砚行欺负你了?你等着,爸现在过去。”
“没有!不是!”桑吟赶忙出声拦下他:“我就是刚才做梦,梦到您──”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跳楼自杀了……”
“……”
桑伯远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孩子瞎做什么梦,你爸是那种经不住事儿人?”
“那我就是梦到了嘛。”桑吟嘟嘟囔囔地抱怨:“我问您咱们家现在怎么样了,您又不告诉我,就说‘还可以’、‘挺好’糊弄我。”
房间门口人影晃过,桑吟看过去,霍砚行提着医药箱进来到床边坐下,桑吟自动把腿搭到他腿上。
霍砚行拿着喷雾在她脚踝处喷了两下,掌心覆上去,力道适中的按着。
“我可没糊弄你,跟你说细的你能听明白?”桑伯远可不背这口锅:“以前我没跟你说过公司的事儿?你当时什么反应?”
桑吟成立自己的团队之初,找桑伯远拿钱,直接开口觉得不好意思,先拍了个马屁,拿生意场上的事情作为切入点,桑伯远自然欢喜,结果说到一半,正在兴头上,转头一看,桑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提起往事,桑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霍砚行说您找到新的投资了,真的假的?他没骗我吧?”
霍砚行看她一眼,桑吟直接忽视。
桑伯远轻咳一声:“没骗你,是真的。”
“真的啊?”桑吟喜笑颜开,抿了抿唇,挺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钱要是回来了,您能把我卖出去的包给赎回来吗,我可舍不得了。”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桑伯远被她逗笑:“行,再给你买。”
桑吟嘿嘿笑两声:“谢谢爸。”
得意忘形之下牵动崴伤的腿,桑吟哀嚎了声,嗔怪地看向霍砚行:“疼啊,你轻点,不是你的腿就不管不顾了是不是。”
桑伯远警铃大作:“阿砚在你旁边?”
桑吟心大,一点没意识到桑伯远的紧张:“昂。”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你房间?”
“我刚才磕到脚了,他给我涂药呢。”
“桑叔。”霍砚行适时挨近,出现在镜头前:“我一会儿就回去,您放心。”
桑伯远眼含警告,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镜头转回给桑吟,霍砚行专心给桑吟揉脚踝。
父女俩又聊了会儿才结束。
挂断电话后,桑吟幽幽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我爸老了好多,以前明明是一风流倜傥的帅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