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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63)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了——

陆大人待她与众不同。

便如今日。陆大人才对陈昶毫不留情地下了那样的重手,转头却赶来与她解释,那样的小心翼翼,唯恐她不高兴。

对全世界不假辞色,唯独对你青眼相加,这样的小小的特殊待遇,她慢慢回过味来,心头有些甜,有些窃喜,还有些慌张。

这份慌张,与适才因惊怕而起的慌张大有不同——她想通了,不论陆大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多少她未见过的面目,只要他在她面前,始终是她认识的那个陆大人,那就够了。

谢郁文心砰砰直跳。为什么她会因为陆大人有她未见识过的一面而惊惶?又为什么,在意识到陆大人对她与众不同后,会觉得窃喜?

后头的答案她不敢想了。谢郁文再一次扭身逃走,这一次,却是因着截然相反的缘故。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着急忙慌地携着徐徐上车,着急忙慌地命行辕的小厮快走。直至马车拐过街角,淮阴侯府的宅子看不见了,谢郁文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方才缓了下来。

徐徐适才看得清楚,小娘子在陆大人跟前儿,始终没什么好脸色,两人统共没说几句话,却相顾无言地立了半晌,那氛围,别扭极了。

近来小娘子与陆大人常常见,哪一次,小娘子不是兴致勃勃与陆大人相谈甚欢的?这回闹到这样意兴阑珊的,真叫人诧异。

徐徐不明就里,只以为是今日淮阴侯府上出了事,竭力宽慰她,“小娘子别担心,今日事情不顺利,我们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左右这几日全余杭都候着官家銮驾,街上连只耗子都不敢乱窜,陈昶手下那群人,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谢郁文回过神,知道徐徐是想岔了,只从袖中掏出陈昶的供认,示意她自己瞧,“回去将这口供誊抄一份,立刻往鸣春山上送去,园子里该做些什么防备,得让爹爹心中有数。”

徐徐细细将手上的供状读完了,事情交代得清楚,详略得当,指认同谋的话语振聋发聩,直接拿到谢赜面前去,怕是立刻就能叫他就地伏法了。

这不挺顺当的么……徐徐心下犯嘀咕,小娘子这般意兴阑珊的,究竟是在哪处撞上了不痛快呢?

徐徐有心开解她,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又扫了眼手上的供状,忽然眼前一亮,啧啧称奇,“小娘子瞧这字写得,还真不赖啊——没想到这陈公子行事做派乖张,肚子里倒还有些墨水,可见呀,‘字如其人’这话,说得不准。”

谢郁文抬眸一掠,走心去看,徐徐这话所言不虚。那供状上的字写得遒逸,笔力雄浑,依稀能看出米元章的底子。

确实是好字。她打小在读书上不大肯上心,自己一手字写得也就是凑合,可古玩字画的生意,掌眼了这好些年,分辨好赖的眼光,余杭城里称第二,也就她亲爹谢忱敢称第一。

这哪是陈昶的字……谢郁文想起陈昶那副情状,别说提笔写字了,怕是从塌上撑起身子都够呛。

“哪能呢,这是陆大人写的。”

徐徐惊诧不减,说陆大人一介武夫,还有这才艺呢。

那可不,陆氏乃绵延百年的江南望族,陆大人还有一位文名满天下的祖父,陆宏道官位虽不是最高,风骨上俨然是士林之范。陆大人幼年便流徙兖州,可家学渊源,蹇险中仍不辍,他这一手字,非自幼打下的深厚功底,断不可得。

想到陆大人,谢郁文又乱了方寸,面上一热,只觉就要晕起红痕。唯恐叫人看出异样,她忙埋头往臂弯里一枕,连徐徐都不理会了。

就这么回到宜园,谢郁文径直往若雪堂后头去,连午膳也不叫传,任侍女脱了外衫,草草净手匀面,便往床上一倒,“我累了,要歇一歇,任谁来了也别吵我。”

闻讯而来的冉冉与赵妈妈面面相觑。别的不说,奔波了一上午,不垫垫肚子怎么行?可小娘子这人吧,大事上很兼听则明,小事上却不乐意听人劝,赵妈妈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去。

“今日是怎么了?”冉冉退出来去寻徐徐,“小娘子在淮阴侯府上受欺负了?不能够吧,有陆大人在,谁敢叫小娘子受委屈啊。”

徐徐“嗐”了一声,说可不就是陆大人。其实事态几何,她自己也半明不白的,可零散的迹象攒起来一看,只能说今日小娘子确实与陆大人不对付。

冉冉早对陆大人多留一个心眼,几句话追问到细处,立刻觉出了不同。

小娘子这哪是与陆大人不对付啊,她这怕是……开了情窍吧。

这一下起了念,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啊。冉冉心思沉重地走开了。

谢郁文心中装着事,心思似潮水般起起伏伏,任她在塌上辗转反侧了半天,也没能真歇上片刻,好容易睡迷糊了,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发梦。

结果做梦也不叫她安生。梦里到处都是陆大人,一会儿是凶神恶煞的陆大人,提着刀就要朝人后颈砍下去,一会儿又是和颜悦色的,专注情浓地瞧着她,伸手就要朝她脸上抚过来。

她吓得不敢动弹,结果陆大人那双弯弓提剑的手,在她唇畔温柔一撇,“多大的人了,怎么吃点心还能吃一嘴呢?”

说罢,收回那根沾了点儿碎屑的拇指,往自己下唇上一摩挲,竟软和笑了,“小娘子府上的点心,比别处的都好。”

……

这,这,这陆大人怎么这样了!

她的视线跟着陆大人的指头,往他唇上黏。噫,陆大人的唇色真红啊……薄薄一道唇,惯常总抿着,事事瞧不顺意的模样,可此刻这唇角一勾,蹙起丰实圆润一点唇峰来,看着真软啊……

很想让人去啃一啃。

这念头一起,她胆大无忌的性子又窜上了头,往前一倾身子,双手搭上陆大人的肩,仰头一凑。可他陆大人的身条实在太高了,饶是她就着力踮起脚,仍够不着。

她在这儿忙活得上蹿下跳的,陆大人就这么垂眸看着,一动不动。哎,这个人!她恼得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么。

她一时着急,便顾不得那许多了,扬手勾住陆大人的后颈,施力带着他靠近。陆大人很顺从,就着她的手向下略弯了弯腰,眼见着,她看中的那道唇就要到嘴边了……

陆大人忽然脑袋一错,凑到她耳畔喊了声她的乳名,“葭葭……”

轻浅的声气,拂着她的耳垂直往心头钻,浑身都是痒痒的。

那感觉太怪了,直令她打了个哆嗦,哆嗦完又有疑惑窦生,陆大人从哪儿知道她的乳名啊……

来不及让她细想了,陆大人的脸庞离着她这样近,近得让她没法思考。他束得好好的鬓发,不知怎么的落下来一络,避无可避地蹭着她的鼻尖,三两下的,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这喷嚏一打,谢郁文就惊醒了。

天气渐暖了,趁着她上午出门,她房中新换了床轻薄的骆羊毛毯,外洋传入的新鲜玩意儿,也是谢家专做外洋生意的商路上,朝宜园中孝敬的。骆羊毛轻软透气,当真是好东西,只是沿着边上滚了圈儿细碎的流苏边,好看是好看,就是若睡得沉了,一不留神难免呛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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