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181)+番外
江冲走过去坐在床边,扶着韩博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用略带夸张的语气道:“不是吧?这病了一回,又添了怕苦的毛病?你可真难伺候。”
他脸上带着笑,语气也轻松,可韩博就是能感觉到江冲此刻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情绪波动。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韩博越想越是心慌,他不怕江冲提问,就怕江冲不问——毕竟江冲前世受洪先生影响深远,连对公主驸马都起过疑心,韩博实在不敢想象,万一江冲不再信任自己。
江冲笑容微滞,抱着韩博的手臂收紧了些,低声道:“世人常言‘难得糊涂’,我也不是非要弄清楚所有真相,以后你别嘴上留个把门的,别什么都跟我说。”
“你……你都知道了?”韩博面露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昏睡半日,江冲就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若是自己再晚醒来片刻,那岂不是连他别的秘密都保不住了?
“也不算‘都’,只多少猜到你或许是加入了占星台。”江冲惨淡一笑,“当初我在延宁遇到过一个算命的道士,总是将‘天机不可泄露’挂在嘴边,其实仔细想来,你也有许多次告诉我‘不能说’,只是我没怎么留意罢了。”
韩博哑然,他的“不能说”,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他不愿意让江冲知道而已,并非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但如果江冲要这样理解,也……行吧。
江冲又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其实不过是占星台自诩为‘天’,他们将自己的秘密蒙上‘天机’的光环。那你呢?你为了我,主动上这贼船,你还下得来吗?”
韩博看着江冲冷静的模样,忽然发觉一直以来是自己小看他了,江冲其实一点都不傻,他只是被洪先生精心设计的圈套、被父母的仇恨困住了,一旦脱离牢笼,他比谁都聪明。
“仲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韩博握住江冲的手,安慰道:“今日之事是个意外,是我自己嘴瓢,一不留神多说了几句,以后我说话之前一定先想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江冲闷闷地“嗯”了声,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就像他能重生一样,韩博吐血这事也已经不能从医者的角度来解决,可不将此事彻底解决的话,今后韩博每次说话之前都要先考虑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性命之忧,那岂不是连半点自由都没有?
韩博大概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正色道:“先前你梦见长公主旧事,梦里那位太傅何攸之都做不到的事,何况是我?”
“你是说那位何太傅也是占星台的人?”
“没错。”
得到韩博肯定的回答,江冲越发感到心惊,“除了不能泄露机密,可还有什么害处?你的身体……会不会折你的寿数?”
韩博愣住,忽地笑了,“你这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到底会不会?”江冲催促。
韩博笑道:“你多虑了,加入占星台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比方说我,随随便便活个一百岁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韩博点了点自己心口,“不信你用读心术来听。”
说到读心术,江冲脸上刚展露的一丝笑容消失了,“读心术……难道不也是邪术吗?”
韩博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想什么呢!占星台诚然是古时候邪^教遗毒,可读心术却绝非邪术。眼下时机未到,日后我再跟你解释,不过……你得省着点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效了。”
江冲明白,“时机未到”即是“不可泄露”的另一种说法,他便也不再多问。
不可避免的,江冲心中生出了对所谓“占星台”深深的忌惮和防备,同样他也理解了史书中所记载的孝昭太子对立下大功的国师进行无情打压,以及大梁几代先帝多年追寻而不得。
皇帝尚且只是“天子”,岂能容忍旁人以“天”自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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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
1.活一百岁:在《朕很闲吗》结局写的“长寿飞升”是真的,但是从孝昭时代到江冲这里有好几百年,长寿之法已经失传,韩博为安慰江冲故意说谎,我们小月真是太好骗了。
2.三舅,何太傅,韩博,算命的,这几个人都属于占星台,且有共同点,但是我估计没人能猜出来。
我们小星星就是迷信人设……没改了!
求评论!
第120章
江家族长既得到了江冲欲将祭祖延后的消息,就没有不追问的道理。
江愉心知韩博吐血昏迷之事瞒不住,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当着江愉的面,族长还不好说什么,只让他带话给江冲,说自己明日午时过去。
待江愉离开,族长立即叫孙子去请了三叔公来。
三叔公初闻此事也是愣了,完全不清楚为何先前商定的好好的,这突然就变卦了又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因为那韩学士病得起不来床,参加不了族里的祭祖大礼,咱们还得等他病好了再另择吉日举办祭礼?
究竟是祖宗要紧,还是韩学士要紧?
二人面面相觑,只得约定明日一同去找江冲。
韩博这病看着来势汹汹,实则并无大碍,就连昨日看诊的那位老大夫再度诊脉之后都惊了,在心底暗自怀疑是否自己医术不精,昨日误诊了?
江冲命人准备了些财帛礼物好生将老先生送回县城,回房却见韩博正披了衣裳下地,他连忙上前按住,“不好好躺着,做什么去?”
韩博无辜道:“躺着无聊,我想出去走走。”
看江冲脸色不佳,又连忙补了句:“就在院子里走走,不出去。”
“那也不行,天阴着,说不定要下雨,老实待着。”江冲果断拒绝,弯腰脱掉韩博刚穿好的鞋子,一手托着后背一手掂着膝弯。
韩博眼见自己又要被抱来抱去,急了:“别别别!我不出去了!你放我下来,我不出去,乖乖躺着还不行吗?”
“晚了。”江冲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将韩博放到外间靠窗的土炕上,那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外面院子,炕上又铺了棉被,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就在这儿玩,下棋还是读书?要不我给你念话本?”江冲柔声问道。
他这般体贴,饶是韩博再怎么不乐意被抱,也生不起一丝气来,别扭道:“去把我前日没读完的书拿来。”
“好。”见韩博吃这一套,江冲语气越发柔和,“喝茶吗?我叫人拿些点心,想吃什么?”
韩博何尝不知他是故意,瞪了他一眼,“清茶一杯,其余不必。”
江冲命人沏茶,又亲去取了韩博要的书和糖果匣子来,打开匣子放在小炕桌上。
韩博拈了块桂花糖丢进口中,伸手拿书。
江冲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一旁,正翻到韩博看的那一页,“伤眼睛,还是我给你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