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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江望断明月台(188)+番外

作者:吾本朽木 阅读记录

二是刑部尚书赵邺复查旧年卷宗时翻出了圣上刚登基时的一桩旧案,具体内情不得而知,但目前已经确定的是,有两位早已辞官归田的老臣怕是晚节不保,以及,当朝首相谭清秋谭相公……可能要凉。

看到这里,江冲有些呆滞。

在前世,这位谭相公可是当之无愧的本朝第一能臣,自景仁十四年拜相以来,为圣上排忧解难,妥善处理过的乱子不计其数,可以说,只要有谭相公在,朝堂就出不了大麻烦。

谭相公稳坐首相之位近十载,实属大梁开国以来在宰相之位坐得最久的一位。

可如今,究竟是怎样的旧案连这位都要“闭门谢客,听凭调查”?

这事应当与他平阳侯府无关,可江冲还是本能感到心悸,他下意识地看向韩博,企图从韩博那里得到答案。

韩博微微皱眉,却道:“你看看四公子信中还说了什么。”

江冲连忙去看后文,看到最后已是满面凝重:“东倭王病重,上书请求准许太子归国即位。”

这下就连韩博也不免惊讶,因为前世大梁与东倭之战便是从东倭国太子卫嵇归国途中被杀拉开序幕。

那年卫嵇回国,车队还没到国境线卫太子便被他叔叔派去的人下毒暴毙,东倭没了太子,国内动荡,他叔叔篡位成功之后一口咬定前太子死于梁人之手,意图立于道德高地来摆脱压在头上的宗主国。

而今不过景仁二十六年,太早了。

“还有呢?”韩博问。

江冲道:“俊昌说打算外放地方历练几年,问我是什么想法……我觉得可以,若久在京畿,难免被京中盛世繁华所限,去地方上实干几年,看看民生疾苦也好。”

韩博并未接话,实乃江文楷外放这事是他在离京之前同江文楷商量好的,一旦朝中风向不对,江文楷自请外放地方避祸。

而谭相公此事在韩博看来不算意外,宰相之位只有两个,姓谭的和姓邹的坐了,姓简的和姓黎的只能站着。

邹相公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一口下去非但咬不动,只怕还会被崩掉两颗门牙,所以想从谭相公下手。

可谭相公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拉下马的吗?

江冲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然想起他离京前面圣时圣上对赵尚书说的那句“不必顾忌寡人颜面”。

不是这案子最后会牵连到圣上,而是会牵连宰相。

君臣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圣上宁肯颜面尽失,也不愿维护他的宰相了?

江冲脊背发凉,不敢细想。

江文楷在信的最后还提到一件事:周傅的妹妹傅氏入了东宫,如今正在太子身边服侍。

江冲一眼扫过去,也没怎么当回事,他提笔给江文楷回了信,让他放心规划前程,家里自己会照看着。

搁下笔,江冲叹了口气,思索良久,对韩博道:“我想去见卫嵇一面。”

韩博挑了挑眉,“也行。”

若是卫太子警醒些,别还没回国就被他叔叔毒死,大梁和东倭的这场战事还能晚几年,到时候江冲做好准备,自然事半功倍。

江冲命人将信送回圣都,又派人盯着东倭太子的行程,一旦他离开隋光,立即来报。

“卫嵇此人从小长在圣都,与大梁亲善,由他来继承东倭国主之位对大梁最是有利。想来太子应该会很快批复,加上践行,最多不过二十天就能出隋光。”江冲征战多年,心中自有一幅大梁北方山河舆图。

“你别太挂心。”韩博拍了拍江冲肩膀,“就算没截到东倭太子,派人送封书信去提醒他也行。”

江冲按住韩博的手,皱眉道:“书信不管用,卫嵇未必会放在心上,非得我亲自去吓一吓才行。这场战事若非到了万不得已,还是能不打便不打,纵然没有远征东倭的功劳我也能掌握崇阳军,可折在东倭的将士们可都是大梁劲卒。”

韩博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去年这个时候远征东倭还在江冲的计划之中,如今却能想着尽量不打仗。

七日后,京城传来消息,东倭太子卫嵇归国队伍将于五月十八日正式启程。

何荣派人尾随其后,实时向江冲禀报队伍行程。

五月二十七,江冲在隋光东北的奉贤县外堵到了着急回国见他爹最后一面的东倭太子卫嵇。

卫嵇十二岁质梁,到今年正好整整十五年,分明是比韩博还要小一岁,但看面相说他比韩博长一辈都有人信。

“卫太子,别来无恙啊!”江冲单枪匹马立于道中,却让整个东倭队伍都不敢前进。

卫嵇身在重重护卫当中,满脸戒备:“侯爷来此,意欲何为?”

江冲笑道:“听说你要回国了,特地来跟你道个别,你信吗?”

卫嵇正想说不信,却听江冲又道:“毕竟我是你来大梁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于情于理都该送送你,不是吗?”

卫嵇面色一紧,强忍着当年初来大梁被江冲打掉门牙的屈辱,抱拳道:“有劳侯爷千里相送,这份情卫某记下了,来日归国必定烧香念佛为侯爷祈福。”

“这倒不必。”江冲扬了扬手上的柳枝,“我们梁人素有折柳送故人的习俗,过来拿吧。”

卫嵇既想摆脱这瘟神纠缠,但也不敢当真靠近江冲三丈之内,连忙派了近侍去拿。

谁知近侍到了江冲面前,江冲却没了笑脸,冷冰冰地看着三丈开外的卫嵇:“怎么?卫太子这就看不起我这个大梁的平阳侯了?”

卫嵇瞬间汗毛倒竖!

卫嵇久居圣都,耳濡目染的都是大梁礼仪,他这个藩属国太子相较于宗主国的侯爷说不上谁尊谁卑,但来日他继承王位之后定能压江冲一头,便是承认看不起江冲也没什么。

但坏就坏在“平阳侯”前面还有“大梁”二字。

“不不不!在下只是心系父王病情,着急赶路,并非有意轻慢侯爷,还望侯爷恕罪。”卫嵇宁肯当场下马给江冲行礼,也不愿意到江冲面前亲手去拿送别的柳枝。

“那你倒是快点啊!”江冲催促道。

卫太子几经犹豫,终是没有舍身饲虎狼的勇气,灵机一动,好声好气地赔笑道:“并非在下有意不给侯爷面子,实在是在下自幼体质特殊,一接触杨柳便会浑身发痒难耐,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还望侯爷海涵……”

话未落音,江冲将柳枝一扔,解下腰间酒葫芦,“不能接触柳枝,喝杯酒总行吧?别说你不能喝酒,去年天宁节你给圣上敬酒还喝了一大杯。”

卫嵇立时没了别的选择,一旦他再借口不能沾酒,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可他又怕江冲的酒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正当卫太子犹豫之时,江冲冷声道:“看来卫太子心系故国,已经到了不饮梁酒的地步,这一去怕是要后会无期……”

“侯爷!”卫嵇急了,他根本没有一去不返的念头,也没有任何对大梁不恭敬的心思,可若是江冲这番诛心之论传到朝中,只怕……故国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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