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189)+番外
江冲铁了心要让他亲自到自己面前来,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此去雁门不过百余里,崇阳军在那驻军六万,你大可试试是你的车驾快还是我的马快。”
卫嵇心中大骂江仲卿阴险歹毒,却又真的怕江冲给他使坏让他无法回国,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侯爷特意送我,岂能再让侯爷破费,我这儿有天香楼三十年的花雕陈酿,我请侯爷!”
说完连忙命人从带回国的礼物中取了一坛未开封的三十年花雕陈酿,当着江冲的面打开泥封,鼓足勇气来到江冲面前。
江冲居高临下地笑了笑,成功使得卫嵇斟酒的手一抖,洒了大半杯。
卫嵇斟满两只琉璃杯,双手捧给江冲一杯。
江冲利索地下马接过酒杯,等卫嵇端起另一杯时,伸手勾住他肩膀,笑着问:“梁酒好喝吗?”
但是这笑容在卫嵇看来就跟催命似的。
说好喝,他怕江冲顺口来句“既然喜欢,就留下来天天喝”;说不好喝……他真没那个胆子。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只是在下不胜酒力,通常一两杯就醉了,醉后言行无状,故不敢多饮。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卫某深感侯爷此情,先干为敬!”卫嵇说完便要去同江冲碰杯。
江冲一缩手,正好避过,“着什么急?话还没说完呢。”
卫嵇精神紧绷:“侯爷有所不知,若不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驿站,今夜怕是要风餐露宿。卫某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只是小女体弱多病……”
此番回国的不止卫嵇一人,还有他的妻妾儿女,待卫嵇坐稳东倭王位之后,又会派遣他的儿子以学习礼仪为名入梁。
江冲不在意道:“那你让他们先走,一会儿我亲自送你追上他们。”
是个好主意,可卫嵇不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已经快要掩盖不住内心的怯意,若是让队伍先走,留他一人面对江冲……
不敢想!
“不了不了,不敢劳烦侯爷。小女自出生以来初次离京,若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在身边,难免会不安。”卫嵇不得不再度搬出女儿为借口。
江冲早知道这个卫太子怕他,却没想到能怕到这种地步,戏弄一番也就算了。
他勾着卫太子肩膀,端着酒杯的手遥遥一指,所过之处尽是即将成熟的麦浪,“你觉得如何?”
卫太子两眼发直,也不敢一个“好”字敷衍过去,艰难道:“山河辽阔,人杰地灵。”
江冲又道:“我听说,你王叔和你那些弟弟们都不想让你回去,要不然你就留下得了。我大梁山河辽阔人杰地灵,岂不比你们那穷乡僻壤过得舒坦。”
卫太子脸色大变,“这个……民间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敝国是不及大梁繁华强盛,却也是生我长我之地,父王有召,在下便是历经艰难也要回去。”
“说的好!”江冲一拍卫嵇肩膀,话音一转,“你连我都怕,就不怕你的那些叔叔弟弟们阻止你回国?下毒行刺那都是小意思,最妙的是混在你父王母妃或者舅家来接你的人里,趁你不备取你狗命,回头再嫁祸给旁人,你怕不怕?”
卫嵇浑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怕,但是臣民需要我。”
“行吧!那你记住一句话,越是看起来值得信任的人,越有可能会要你的命。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江冲举杯一饮而尽,随手将精美的琉璃杯抛给卫氏侍从,翻身上马,连个招呼也不打径直离去。
卫嵇端着酒杯呆呆地站在骏马扬起的尘土里,看着江冲远去的身影,半晌摇头浅笑,饮尽杯中酒,对着江冲离开的方向长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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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卫太子的门牙是怎么掉的:
十二岁的喂鸡初来京城遇到九岁的小月,
喂鸡(两眼发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月崽(捡块石头):你tm再说一遍?
喂鸡(门牙漏风):父敢了父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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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五日后,京城再度传来消息:
五月二十五日,圣上带病临朝,当朝罢免了两位上疏为谭相公鸣不平的朝官。
次日,谭相公自请去官还乡,圣上不仅未曾出言挽留,甚至都没有私下召见,直接准其所奏。
不到一日功夫,朝堂风向为之一变。
江冲接到消息时,正在擦拭韩博送他的乌金剑,虽然不用,但还是要好好保养。
“谭相公出身名门,为国操劳二十载,如今凄凉收场……”江冲也不知自己究竟想感叹什么。
对于那桩成功将一国执宰拉下马的旧案,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韩博正要安慰两句,忽然一愣——
谭相公出身名门,是因为他的叔父谭久年曾在武帝时期官至吏部尚书。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谭久年在武帝四年被封为曹国公。
至于究竟是不是江冲梦中所见太后口中的那个“曹国公”,谁也不知道。
可纵观谭清秋的履历:
景仁七年,由徐州太守平调入京;
景仁十年,官拜户部尚书;
景仁十四年,拜集贤殿大学士;
景仁十九年,再拜昭文殿大学士。
这份履历显赫到堪为天下文官之表率,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可景仁十二年长公主驾薨、十三年江驸马战死,仅仅过了一年,谭清秋便入主中枢,真的不是巧合吗?
圣上执意复查一桩景仁初年的旧案,当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当年韩博也暗中查过长公主之死,只不过时间相隔太久。
三十年过去,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大多早已不在人世,真相早已被有心人掩埋。
纵然他智计无双,能一眼看破世间大多数阴谋,也无法拼凑出长公主的真正死因。
韩博看了江冲一眼,想起去年在皇陵,江冲对自己说不想再追究长公主死因,不想再如前世那般画地为牢。
就当是自己想多了吧……
“发什么愣?跟你说话呢。”江冲见韩博发呆,伸手推了他一把。
韩博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怀。”
江冲归剑入鞘,将乌金剑挂在书架上,笑道:“我发现身在朝堂当真是老的快,在坋州三年都不及这一年心累。”
“那你想不想继续待在军中?”韩博问。
江冲笑着摇头,“俊昌外放事定,下月便要离京赴任,他老婆孩子也都跟去,家里一次走了两个能管事的人,我岂能再一走了之。”
还有就是江蕙的终身大事,一日未能尘埃落定,江冲就一日不能心安。
正说着话,庭院里响起了脚步声,重心来报:“侯爷,知哥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