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4)+番外
江冲十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姓蔡的满肚子荤话正要出口,前面已经在场上溜达过一圈的杜宽回来了,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俩,伏在马背上:“二位,磨蹭什么呢?”
二人不再多话,翻身上马。
杜宽向他二人作揖,讨好道:“当着圣上的面,还望二位收着点,别太浪。”
旁人打球是玩乐,而这二位信奉球场如战场,硬是能把手里的球杆挥出六亲不认的气势来,这在圣都击鞠场上无人不知。
只要有他俩在,别的人就休想出彩。
江冲将缰绳在左手腕上绕了两圈,闻言挑眉:“你问他。”
杜宽:“静哥哥!”
蔡新德浑身一抖,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回我俩不打算在一队。”
杜宽整个人都傻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天要塌:“你俩是想让这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吗?”
江冲抬眼见不远处自家帷帐外江蕙正向自己招手,匆匆丢下一句“去去就来”,催马过去。
见他走了,杜宽压低声音道:“文静兄,你也收敛些,看把他气得都不想说话了。”
蔡新德一脸玩味之色:“可惜啊!”
杜宽:“可惜什么?”
蔡新德:“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他若是个姑娘,我铁定娶他。”
杜宽冷笑:“这都十年了,也没见你许出去!”
江冲来到小姑娘面前,也不下马,问道:“怎么了?”
他年仅六岁的妹妹江蕙皱着小脸,一点都没有出来玩的开心模样,反而无比担忧:“哥,我忘了同你说,输赢不重要,伤还没好呢。”
江冲弯了弯唇角,“放心。”
“还有……”江蕙看了看周围故作四下张望看天看地看风景,实则都在看她哥哥的姑娘们,示意江冲靠近点,附在耳旁低声道:“这些姐姐可都约好,等你赢了比赛给你掷花的。”
江冲亦低声道:“那你挑几朵喜欢的收下。”
江蕙牵住他衣袖,惆怅道:“我喜欢不算,哥你喜欢才算数,还是等你自己来挑。”
“小机灵鬼。”江冲用食指刮了刮妹妹小巧的鼻梁,敛起笑容,挥鞭冲进击鞠场。
江蕙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撑着下巴,偏头看向身后的女使,“侍书,你有没有感觉哥哥这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以前都不爱搭理我,现在居然会和我说笑,也不逼着我读书了……”
侍书跟着想了想,连连点头,“这是好事啊,姑娘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好!”
“唔……这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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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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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临上场换签【一修】
江冲跟着众人在场中跑来跑去,也不刻意去抢球,只纵着马儿活动开筋骨。
他不抢球,不代表旁人不会给他传球,藤球飞过来时,江冲下意识挥杆接球,可惜一时失误力度没控制好,藤球偏离了风流眼的位置。
但给他传球的人明显不认为这是失误,怒气冲冲道:“江仲卿,接个球你都接不好!”
“嗯?”江冲微微抬眼,来者正是江文楷。
“三哥。”江文楷见他反应比平时迟钝,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周身的威压却丝毫不逊于小时候在祖父身边时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打着盹的猛兽,一时间也不太敢如平日一般招惹他,试探着问道:“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江冲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十指修长,手背光洁如玉,手掌上带着握笔执剑的薄茧,同那双被人斩断拇指、冻疮流脓、血肉模糊的流放犯的手是截然不同的。
他已经十多年未曾击鞠,前几日又在练功房摔伤了手臂,注定不能像从前那样出彩,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抬眼看着江文楷,这是在上辈子至死都追随他的弟弟,朱唇微启:“我想去一趟上榆。”
“上……你疯了!”江文楷大惊,又不敢叫出声来。
景仁十三年,安伮南犯,骠骑大将军江闻率梁军阵前迎敌。
上榆一战,大梁虽胜,却是惨胜,七万梁军折损过半,江闻战死沙场,就连主帅随身携带的半块虎符都至今下落不明。
整整五年,所有人连提都不敢提,现在江冲居然说他要去上榆!
眼瞅着大家都去抢球去了,四周无人,江文楷这才敢低声道:“圣上找那半块虎符这么多年都没影,你就别去触那霉头了。”
江冲轻抚马鬃,“我去找我爹的手。”
失落在上榆战场的,不仅仅是虎符,还有江闻的一只右臂和跟随多年的佩剑。
上辈子追寻到最后,他距离那个秘密已经很近了,可惜还是失之交臂,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那就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江文楷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算了,也就那么一说。”江冲微微一笑,眉头舒展开,仿佛方才的沉郁都是江文楷看花了眼。
但江文楷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十分清楚他并非是会信口开河的人,想来想去也别无他法,“你好好在京里待着,我替你去。”
江冲嗤笑,“有区别吗?”
他看了正在皱眉思索的江文楷一眼,“俊昌,改日去练功房试试你这些时日可有长进。”
江文楷浑身一激灵,眼睛骤然一亮:“好!”
又不厌其烦道:“别光想着揍我,先把眼前这场应付过去,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冲不答,挥杆在马臀上轻轻一击,骏马小跑起来。
赛场上,江世子人到哪儿,场外姑娘们的目光就跟到哪,即便是他不打球,只是在场上骑着马乱逛,也能引得一众少女心旌摇曳。
韩章和表姐看够了热闹,回到帷帐里喝茶。
韩章捧着茶杯忽想起了一桩旧事,“我记得小时候外公讲长公主仙人之姿,当时我还不信,如今见了江世子,我总算是信了。”
“祖父还见过长公主?我怎么不知道?”表姐奇道。
韩章道:“外公似乎说过是在长公主出嫁游街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
表姐仔细想了想,低声道:“那应当是在先帝登基前,长公主下嫁徐太师之孙,这桩婚事不过维持了三个月,先帝登基头一道旨意便是令公主和离,后来那位徐驸马还为此郁郁而终呢。”
“啊?长公主竟还……”韩章话说一半便被表姐拿果子堵住了嘴,并小声警告:“此事万不能提。”
“为何?”韩章不解。
表姐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京中权贵遍地,忌讳也颇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日尽量不要去招惹权贵子弟,否则大难临头都不知道。”
这话就和小孩子玩火的时候长辈吓唬他“玩火尿床”的威慑力度不相上下,韩章在家霸道惯了,正要不以为然地反驳回去,他那半天没动静的大哥却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中包含的信息就比较多了,诸如“我即刻叫人送你回家”和“零花钱没收了”,以及“等回家把法曹家那个胖丫头定给你做老婆”之类的,吓得韩章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