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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21)

真烦,舆图在哪呢?

她绞尽脑汁,始终想不起来,叶家堡第一份正经的舆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隐约记得是杨先生带来的,说是谁谁献的,是谁来着?

那天散会之后她特意问了杨先生,杨先生只愕然:“行军舆图?那种东西我们怎么会有?”

有时间差,杨先生此时显然还没到拿到舆图的时候。

行军舆图乃是军事物资,正常来说,属于机密。

有舆图的军帐,身份不够的人不得令而入视为奸细。

所以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人会有啊?

记忆实在太模糊,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只记得是个小人物。

她骑着马,一抬眼,却见三郎垂着眼。

“三兄。”她唤了声,“在想什么呢?”

叶三郎抬眸,有些踌躇,显然是有情绪。

叶碎金把声音放温和:“三兄有话就说,我们兄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三郎觉得叶碎金最近有些奇妙,有时候凌厉让人敬畏,以后时候又如春风拂面,让你愿意袒露心胸。

明明是妹妹,比他年纪小。虽然比他功夫更厉害,但叶三郎一直觉得其实自己更沉稳些。

如今,这种感觉却没了。

总觉得她更像姐姐,甚至长辈。

他略一迟疑,扯动缰绳靠得更近些,放低了声音说话,这样不至于说话的内容被太多人听见。便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是他是叶碎金兄妹间有商有量的事。

他道:“我只是觉得,流民也怪惨的。”

他看了叶碎金一眼。她并没有露出不以为然或者嗤之以鼻的模样,反倒是认真聆听。

他继续说:“我今日看到人群中,有妇人抱着孩子,瘫倒在地,应该是被我们斩杀之人的家室。我忽然想,逃荒之前,他们其实也是良民,就和我们一样的。因世道不好,才沦落至此,最终丢了性命。”

“我知道慈不掌兵,但……我还是觉得……”他唏嘘叹息,“都一样是人啊。”

“哎,我是不是,是不是妇人之仁了?”

叶碎金正色道:“在我面前,别说妇人。”

叶三郎挠头,干笑两声。

叶碎金也笑起来,十分温柔。

“三兄有仁爱之心,我不觉得这是妇人之仁。”她看着叶三郎,“三兄就一直这样,挺好的。三兄觉得我做的过分的时候,便这样站出来提醒我吧。”

叶三郎心中也温柔起来。

他一直都劝父亲不要和叶碎金争,其实是他知道父亲的性子也并不适合做领头的那个人,做副贰可以,做当家做主的那个,父亲始终欠缺点魄力。

反倒是六妹,一脉相承了二伯的那股子果决劲,她才是适合当领头人的人。

“碎金,以后你要做什么,”他说,“咱们兄弟,必齐心合力,都听你的。咱们叶家堡,一定会越来越兴旺的!”

叶碎金忍住差点迸出来的泪,马鞭指着路边的野地转移话题:“三哥你看那个!”

她声音拔高了,引得众人都看过去。

十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伸着脑袋看过去:“什么呀?什么呀?什么都没有啊?”

就是绿油油的杂草野花嘛。

叶碎金指着一颗“杂草”说:“那个能吃。”

又指着另一个:“那个也能吃。”

十郎:“哈?”

叶碎金又指着路边的树:“真饿极了,树皮也是能吃的。”

叶三郎若有所思。

叶碎金说;“十郎你看,现在地里的野菜还有这么多,说明什么?”

十郎挠头。段锦提马上前:“说明,流民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叶碎金赞赏地看了段锦一眼,但并没有当众夸奖他。

段锦如今的身份还只是仆人,他上面还有她的弟弟们。如叶碎金这样的人,才不会给段锦平白地制造麻烦。否则,无异于捧杀。

但她这赞赏的一眼,足够段锦开心了。

他甚至忍不住看了赵景文一眼。

赵景文只微笑不语。

叶碎金道:“正是,流民虽苦,但也没真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首先我们要记住,他们的苦不是我们害得。”

“其次我们更要明白,邓州是我们叶家的根基,护卫邓州百姓的平安,要比别的事放在更上层的位置。这一点永远不能忘。”

“流民的确是可怜的。我今日杀了十数流民,似乎很多。但正是为了更多的流民不变暴民,让他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你们不知道暴民裹挟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到那种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流民一旦被裹挟着,杀了第一个人,烧了第一座宅子,辱了第一个女子,从此便再也变不回良民了。”

“我今日杀人,便是为了他们明日不杀人,不放火,不作恶。”

“但是三兄,你也别担心。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叶碎金道,“立威在先,才能有怀柔在后。”

叶三郎眼睛亮起来:“碎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如今,整个邓州都该知道叶家堡的规矩了,震慑已够,接下来呢?

叶碎金扬起马鞭:“接下来做什么,都得先把夏粮收了才行。”

“左手粮食,右手刀枪。”

“那么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叶碎金一鞭子抽在马臀上,胯下健马奔驰而出。

叶家诸人纷纷加鞭跟随。

一时田野道间扬起尘烟,马蹄声呼啸,又有年轻笑声飞扬。

第14章 认可

这一晚扎营歇息的时候,赵景文道:“三郎心软得很呢。”

叶碎金不吃奸妃谗言,直接道:“心软跟仁心你分不清楚吗?”

赵景文被噎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说叶家族人不好,叶碎金听不大进去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碎金嗤道:“三兄如果只是心软,他就下不去刀。你看他挥刀可有过犹豫?他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赵景文才不希望叶碎金看重叶三郎。

叶三郎沉稳,若不是因为他亲爹叶老四一直跟叶碎金别劲,他或许就会成为年轻一辈中叶碎金最倚重的兄弟。

赵景文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形。他希望叶碎金能一直忌惮猜疑叶氏族人。

那样,她就会倚重他。

毕竟他们夫妻一体。

正暗暗想着,忽然听见叶碎金感叹了一句:“你和我,都是心狠的人呐……”

他抬头,叶碎金正在脱外衣,他笑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叶碎金道:“是真的。”

赵景文的心狠或许是天生。

叶碎金的心狠是后来一点点逼出来的,也是见得太多,心就变得冷硬起来,不轻易会心软。

比起来,叶三郎的淳厚让人感觉如此亲切。

但叶碎金忽然想起来吴氏死之前的怨恨。

她说:“你们夫妻两个,一般的,一般的……狠毒……”

她指的是什么呢?

叶碎金怔住。

这念头一闪而过,已不可能有答案,叶碎金便抛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