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彧沉默,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不愿多去评论。
在他靠近身边时,她抬手帮他系中衣上的盘扣,明白他不愿谈论曹参,便转话道:“有人送了些东西,都放在西厢,有时间你去看看。”他现在成了秦川的实际掌权人,讨好、奉承的钱财当然会往东院送,她对秦川的人情世故并不清楚,都是交给胡进过滤的,过滤后的金银珠宝都堆在西厢,等他回来检验。
“没有喜欢的?”问她。
摇头,她看都没去看过——以前在宫中,每到逢年过节时,堆得到处都是,每一样都要经过她的点验,手指都不知破了多少次,怎么可能还会想碰那些东西——
“那就让胡管事入库吧。”他更没有时间管这种事。
“另外——曹重把孟小姐接到了山上,就住在西院,要不要去看看?”听说山下最近有点乱,老宅的女眷都不怎么敢下山。
“在平成遇到时,他说过这件事。”每隔三年,秦川各帮各派为了自保或扩充,都会乱一阵儿——算是这里的“风俗”,曹重担心孟娥在山下受波及,便将她接了上来,“不想让她住这儿?”孟娥跟他的事,老宅和秦侯府的人都知道,想必她也是听说了什么,才会特别提出来。
“……”她没答话,只是继续低眼帮他系纽扣,直到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才作回过神状,“什么?”她刚才在想别的事。
“这么心不在焉,在想什么?”他时隔五个月才回来一趟,她竟然看着他走神……
“……我跟孟小姐聊过几次。”樱或道。
“……”她们俩能聊到一起还真让他有些惊讶,孟娥是大矩之家教导出来的闺秀,说话做事一板一眼,而她却如荧惑般让人捉摸不定的个性,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聊到一块儿?“都聊了些什么?”
“她说近来民间流传着一些奇怪的童谣。”
“什么童谣?”
“左横青,右擎成,锦绣侯中,望南天狼星。”这四句歌谣,每一句都与曹彧有关,“左横青”——占据青华,“右擎成”——守得平成,“锦绣侯中”——秦侯府祖孙两代都是世袭侯爵,可谓锦绣之家,“锦绣侯中”当然是指他曹彧,“望南天狼星”——这是在说他是那颗侵主的天狼星。孟娥把这首童谣告诉她,估计是想通过她的嘴,让他注意防备,“孟小姐倒是一番苦心,你该去感谢她。”这种童谣四起,对他可是相当不利,尤其这种时期。
“……”蹙眉凝思,心里清楚,这恐怕是对手想在战场之外给他制造一些“小麻烦”,“……就辛苦夫人帮我感谢一下。”手顺着她的衣衫底慢慢上移——男人用来表达相思的最好方法不是诉说,是动手……
樱或不太习惯这种“急切的相思”,老让她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她存在的作用似乎就是为了给他提供这种纾解的便利。
女人……大概就只有这种作用吧,对于他们男人来说?
……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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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声细语,蜜意柔情,得来的结果却是腰酸背痛——樱或再一次确认她不习惯这种急切的相思,只有他才觉得酣畅。
在坐榻上窝成一团,下巴支着一旁的椅背,看着他那副好食欲,竟有些羡妒——羡慕他的胃口,妒忌他“相思”过后还能有力气吃得这么开心。
她也说不清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情感——
喜欢么?承认的有点不情愿。不喜欢?却又愿意让他为所欲为。大抵还是因为他们各自的身份吧,她对他曾经是颐指气使的,如今却要靠着“姿色”这种女人的东西来依附他,让她有些不适应,亦或不甘心。
再者——还有年纪,她年长于他,不管几岁,总之是年长,她对他用的一直是长辈的态度,想要一下子改变委实不太容易……
“你知道我几岁?”她好奇他有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
曹彧刚夹了一块牛肉入口,听她这么问,抬眼回问,“你几岁?”他并不知道她的年纪,也没打听过。
“……”眉梢微挑,继而自嘲,看来他比她看得开,居然从没考虑过这件事,“比你老。”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件事。
“……”低眼继续吃饭,他确实不在乎年纪这东西。
“以前,你不是讨厌我?”她记得初见时,他对她的态度,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根本没正眼瞧过。
“不只以前。”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她是个祸乱后宫的妖女。
“……”蹙起眉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么说,你现在把我放在身边是在为齐国的苍生除害?”
摇头,他只是把她看成私欲——一种不想控制的私欲,“咱们俩很适合,你不觉得?”一个祸乱后宫,一个即将成为叛逆,最难得的是两人之间的牵扯,似乎怎么扯都扯不开——她是这世上第一个让他忍不住想亲近的女人。
一本《奇人异志》从坐榻上飞抵饭桌,被曹彧接个正着——野猫生气了!“以为你喜欢听实话。”
她没理他,是真有点动容了——因为他的“实话”。
“走又走不远。”曹彧起身将她勾到身前,阻止了她起身出去的打算,并一手握住她挣扎的小拳头——这女人越来越有女人的样子了,“等明天有力气了再试吧?”攥紧她的手腕,将什么东西套到了她的左手拇指上。
挣扎间,她没功夫看手上戴了什么,只想找方法让他松手——她其实是个小心眼的人,尤其真心诚意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所幸,芙蕖的敲门声救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扳指 (下)
芙蕖在门外禀报——军中有人来。
来的正是刚进秦川的董牧——
董牧年不过而立,原是豫州猎场的守将,因青华一役与曹彧结识,并成为其亲信——青华是曹彧的发迹之所,在曹彧离开青华的这段时间,一直是董牧在打理青华军,这次之所以调他过来,因为曹彧想将秦川军打造成另一支青华军。
“还没吃吧?”曹彧松开身边女人的手腕,示意董牧进屋。
董牧没敢迈腿——他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人家小夫妻好像正温存,“属下明天再——”被曹彧打断。
“进来吧,明天你还有事,没工夫上山。”曹彧摆手。
樱或收回自己的手腕,轻轻揉一下,并看了看他套在她拇指上的东西——一枚刻着异兽的银色指环,不像是银质,挺稀奇的材质。
董牧迟疑着跨进门槛,并在离他们两人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按照常理,此时屋中的女眷应该退避,至少也不该冠冕堂皇地坐在厅里听他们谈话——樱或却偏偏不回内室,而是拾了桌上的《奇人异志》坐到一边。
“芙蕖,再拿双筷子来。”曹彧对门外的芙蕖道。
董牧有点拘谨,摆手示意他不饿,可耐不住曹彧皱眉,他一皱眉,董牧只得坐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