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悬舍(60)

“……那我呢?”儿子的事她考虑好了,他们俩呢?当真要势不两立?

“你心里很清楚。”从他对她放手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没有将来了——这就是成大事者的代价——儿女私情不足挂齿,“做你该做的,我也会做我该做的。”

“正事以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需要的东西他也需要。

“我也是。”她何尝不是普通人?“这都是你造成的结果。”是他硬要把两人拧到一起。

失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推卸责任?”捏一指她的下巴,“你当时若是反对,我不会强迫你。”

“你是在怪我没有以命要挟,不让你碰?”枕上窗棂——被泪珠染湿的长睫在月色的掩映下,晶晶闪着光亮,“我又不是齐人,为什么要遵守你们的贞洁癖?”

“你是齐人的媳妇。”他不希望她一直活在亡国的阴影下,没有任何归属感。

“史书上恐怕不会承认我是齐人的媳妇。”在他们中原人的史书上,女人都是没有名字的。

“我承认就行。”别人承不承认没有任何意义。

手指抚上他的颈项,“对我别太用心,小心后悔。”她无情起来,是真的无情,像只毒蝎,一旦真出手便是剧毒,要命的,“你怎么会惹上我呢……”他这种人喜欢的该是孟娥那种女人,知大局,懂进退,擅隐忍,甘心奉献一切,不顶妖娆,不顶难哄,还会对丈夫忠心不二,“孟娥,把她送走吧。”她不喜欢那种女人在他身边——某些方面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不能期待太高,“我不想伤害她。”孟娥不是个坏人,她不想对她动手。

“……”因为她的话,他微微扬眉。

“笸箩卿主不是随便叫的,不要轻敌。”她自认是有资格做他对手的,尽管输赢不好说——从太后还只是女官时,她就跟在她身边,一路至今,靠的可不单单是运气。只是先王留下的烂摊子太大,填补起来太花力气,这几年她又都耗在他身上,太后也纠缠于孙、詹两家,所以看起来王城似乎正在没落,不过马上就会让世人刮目相看了,因为王城的权势已基本平衡,下一步就是攘外了——太后留她就是为了这一点,“当真做起事来,我也是六亲不认的。”指尖顺着他的颈窝缓缓下移,沿路开疆扩土,尽情的将他结实的胸膛暴露在月光之下……

一抹红绸挂在窗台上,随着清风摇曳个不停……

刚才的“好了么”估计又要继续了……这就是人□□,冲动起来敌我不分。

楼外,梧桐树下——

张昭扬手将一只酒壶高高抛向半空,至树梢时被另一只手接住——知己者,不论敌我,一壶酒足矣。

喝完这酒,他们就是对头了,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但这并会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各为其主而已。

古达山的山祭破天荒停了——这次不足七天,月色又重新占据了这片山脉,在叶片间灼灼泛着光亮,喧嚣着夜的宁静——

难得一夜好眠——

%%%%%%

一大早,被窗外的雀鸟吵醒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到了燕岭,曹彧再也没有睡得如此彻底过,闭着双眸,伸手摸摸身侧的位置——空空如也——逃得还真快。

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结实的胸膛在晨光中泛着光亮——昨夜折腾的太厉害,衣服扔的到处都是,第一眼便是往窗口墙根处找——地上被收拾的很干净,不似昨夜的凌乱——衣服都整齐的叠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凳子旁还放着梳洗用具——看来她还是很有做媳妇的样儿。

洗漱完,穿好衣服,踩着木楼梯,咯吱咯吱的一路来到楼下——靠窗的一张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饭菜,看上去是刚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

转身来到后厨门外,手指挑开竹帘——在看到灶台边那抹红影后,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没逃。

樱或把盛好的粥放在托盘里,端出厨房,经过他时,好奇的看他一眼,“不饿?”一天一夜没进食,他不去吃饭,到厨房来干吗?

“不逃?”他不答反问。

“该逃的人不是我。”勾唇,示意他过去吃饭。

早饭很丰盛,至少他是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饭——她的厨艺很不错,每一道菜都很合他的胃口。

“接下来要干什么?”把他喂饱了,做待宰羔羊?

樱或把漱口水递给他,同时示意一下窗外——

曹彧接过漱口水,转头看一眼窗外——一队人马早已列队在等候,看来的确是要捉他,“真要大义灭亲?”

“我只是在尽本分。”为人下属当然要做好下属的事,她不可能不捉他。

曹彧漱完口,张昭也正好进门。

“等等——”樱或叫住正要随张昭出门的曹彧,“炎儿听说了秦侯府。”至少应该让小家伙认祖归宗,见见他的大家族。

“……”挑眉,抓了他,居然还让他安排儿子见秦侯府的人,就这么自信他能从她手里逃脱?“知道了。”

与曹彧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张昭——大人既然料定关不住曹彧,又为什么要费心捉他?

直到曹彧被玉婆的人强行带走后,张昭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要捉曹彧,她是要利用这次机会来打击她的对手——玉婆,让曹彧在玉婆手里逃脱,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

樱或从清埠回到太平湖时,玉婆已经押着曹彧往都城领功去了——

“大人,您没事吧?”芙蕖刚听说曹彧被玉婆劫走的事,还有些惊魂不定。

“我先去休息。”昨夜折腾了那么久,一大早又起来准备早饭,连眼都没合,实在是累坏了。

芙蕖还想问曹彧的事,被瑶君拦住——看大人疲惫不堪的样子,定然是累坏了,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从下午一直睡到了隔日清早,若非腹中饥饿,樱或还能继续睡下去。

“大人——玉大人回来了。”瑶君在屏风外禀报。

樱或正泡在浴桶里,听说玉婆回来了,勾唇——穿上中衣,简单披了件外衫,从内室出来——

玉婆正一脸愠怒的站在大厅。

“怎么,人弄丢了?”樱或淡淡问一句。

“你是故意的?!”玉婆冷哼,她是故意让她把曹彧带走的。

“现在才看出来,不觉得太晚了?”弯身坐到桌前用餐。

“为了搬到我,你竟然连曹彧都放走?太后会看不出来?”玉婆冷笑,这女人一向以眼界长远自诩,这次竟然做这么目光短浅的事。

“曹彧单身独骑去见刘潭,刘潭完全有能力杀他,却不敢要他的命,为什么?这一点你有没有想过?”夹一根笋丝,“曹彧定然有精锐驻扎在附近。而我为什么要涉险捉他,你又有没有想过?”她捉曹彧就是为了把这丫头从未央宫踢走,“我跟你说过,上次是你杀我的最好机会,你却连最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既然如此,你就该学乖一点,不要擅自动我的脑筋。太后用你来牵制我,是怕我对曹彧有私心,只要你不动,我奈何不了你,你动了,才是我的机会。”将笋丝送入口,轻嚼两下,“每次都是为了蝇头小利而功亏一篑,你——只适合原来的位置,如果还想保命,就不要再动我的心思,跟了我那么久,你该知道我怎么对付死不悔改的人。”

上一篇: 风月狩 下一篇: 三千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