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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舍(9)

抱着香对祭坛下的人恭恭敬敬地行个宫礼后,对着烛火把香燃上,再恭恭敬敬地递给来人——咦?这不是……秦侯府的……刚想认,却又想到这里是先王的祭坛,乱说话是要治罪的,赶紧低头。

只等来人祭拜完,离开祭坛,芙蕖才敢挪过去——

“怎么?做错事情被罚了?”问话的是曹重,“居然被派到这里来守灵?”

芙蕖微微嘟嘴,她是受罚了,但不是因为做错事情,而是受排挤的缘故,“将军、侯爷。”分别向曹彧和曹重行个宫礼。

一年没见,她还是个小侍女,虽然从殿外变成了殿内,但因为资质欠佳,一直处在受排挤中,眼前这两位可就不是了,一年前她还可以指着他们的鼻子颐指气使,一年后,人家一个成了统兵的将军,一个是受赐封的忠义侯,都说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这才一年,她就飘到河外去了,连岸边都够不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这话是曹彧问的。

“再有两天就过五七了,各国的使节早就走了,各郡官员也回去了大半,妃嫔们不是生病就是怕冷,也都住进了附近的别院,每晚按照人头,由各宫轮流值夜,今晚是我们未央宫,不过殿下和小公主都着了风寒,王后和大人都去照顾她们了,守夜的当然也就没什么人了。”再加上那些因怕冷而躲起来的姐姐,所以就成了眼下这样。

曹彧低声交待一句身后的人,“胡子——去看看门房。”再怎么偷懒,不会连侍卫都没有,刚才进来时就觉得奇怪。

胡子应声而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回来,“将军,没人。”

曹彧、曹重对视一眼——

出事了。

“先去把你的亲卫营调过来。”曹彧对侄子道——他的亲卫营一直驻守京畿,是王后准备应付叛乱用的。

这一年来,曹家总共做了两件大事——一是与詹家联姻,二是取代张威,成为齐国第三大兵权拥有者。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听从王后詹氏的驱策,为她马首是瞻。

曹重一走,曹彧便拽了芙蕖的衣领去往王后的宫苑——

怎奈宫苑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梅园,大人可能在那儿!”芙蕖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小公主今日不愿喝药,大人说带她去梅园住,她才喝了药——她们大人一向说话算话的。

可惜梅园仍旧是空无一人……

“将军!”胡子将游廊的宫灯微微转向一侧——在游廊栏杆外的梅树旁,有一只浅浅的脚印——

顺着脚尖的方向,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梅树枝……

胡子缓缓从腰间摘下佩剑递给曹彧,自己则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

曹彧接过佩剑,长腿一抬,轻松地跨过游廊栏杆——

芙蕖帮不上忙,只能乖乖蹲到廊柱后,双手堵嘴,在角落里看热闹。

两人沿着梅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啪——

东侧的胡子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梅枝——

但见一个白影儿从西侧飘出,被守候在那儿的曹彧逮个正着——

他掐住的是死穴,不过没用力,因为那白影儿身上的香味他闻过,因怕被她手中的金钗插到,他不得不把她压在自己的胸口,“是我!”低道。

反应过来的白影儿,终于停止挣扎,脸贴在他的胸口暗暗松口气,“小公主在里面。”她把小丫头藏在了梅枝下。

没错,这白影儿便是御官樱或。

曹彧对胡子示意一下梅堆。

“松开。”樱或在他怀里微微挣扎一下。

曹彧松手,并扶她站直身子。

“你也有这种时候?”趁着微弱的灯光看下来——她披头散发,发丝上还粘着梅瓣,只穿一件睡袍,两只脚光着。

“王后那边怎么样?”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从睡梦中惊醒后,能做的只有把小公主带走,根本来不及做其他事。

“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不是被带走,就是已经逃掉了。”把剑插入剑鞘,扔给胡子。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月前就去了三百里加急,让他和曹参赶回来,曹参倒是回来了,却只有一个人。

“秦军在西线新增了八万人,将帅都回来了,仗谁打?”

冷哼,“现在仗倒是有人打了,家却没了!”她一直不同意同时开那么多条战线,偏偏他与曹参一直写奏折鼓动王后,如今外面战况正隆,王城却陷入易主的危险,依她看,这就是他们曹家的策略,想借着拉长战线的空当,让王后与长公主相互消磨,这么一来,他们曹家的兵权便可以就此稳固了,“你带了多少人回来?”中卫军现在在詹家人手中,但尚不足两万,如果长公主真打算破釜沉舟,兵围都城,还真得需要他们曹家的支援。

“……”曹彧没作声。

樱或停下脚步,歪头仰视他——从他眼中她得到了答案——他没有带人回来,“那你回来做什么?”如果只是需要他一个人回来,还用得着三百里加急吗?

狠狠扔掉手中的金钗——她真得生气了,“芙蕖——”喊一声。

蹲在廊柱后的芙蕖一听是大人的声音,马上答应。

“备马!”说来说去,靠自己是最实在的。

曹彧没让她继续嚣张下去,因为她颐指气使的样子看着很让人不舒服。

“不要以为王后不在了,你们曹家就能高枕无忧。”被他抱起来时,她没有挣扎,而是顺手拽了他的衣领,语出威胁——这次宫变实在太突然,王上驾崩时,因怕出事,她就一直防着,直到昨天,她还在陵寝周围部署了近卫军,哪知今日王子殿下和小公主突然病倒,连她也染了风寒,昨夜烧了一宿,王后这才急调开人马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回京,结果在这当口出事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有个不争气的身体。

对于她的威胁,曹彧没回应,而是继续走他的路,顺便把视线调向前方——非礼勿视,她现在的衣着,比歌楼画舫里的女子好不了多少。虽然她不把他当男人看,但他始终是个男人。

就在曹彧一条腿刚跨过栏杆时,园门口传来了动静——曹彧厉目看过去,过眉头很快又松开,因为来人是曹重——

看见曹重以及曹重身后穿盔带甲的士兵,樱或的心放下了一半——还好他们把亲卫营带来了,不需要她亲自去想办法。

“放我下来。”她推一下他的肩膀。

曹彧觑一眼她肩头半露的装扮——

樱或晓得他的意思,叹气,“芙蕖,去把衣服拿来。”

“是——”芙蕖本来是提着裙子打算备马的,这会儿又改成了拿衣服。

“姑姑……”年仅五岁的小公主在胡子的肩头揉揉双眼,盈盈欲哭,“姑姑……”大半夜的,又在病中,连着被搅醒两次,怎么可能不哭闹。

樱或看一眼曹彧——曹彧弯身将她放下,让她哄孩子去。

小丫头倒也算乖,在她怀里哭了两声,揉揉眼又继续睡了——睡到是睡了,不过从这儿到她们房间还有很长一段路,她又赤脚赤手,孩子再轻也四五岁大了,让她抱回去似乎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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