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彧抬头望一眼天狼星的方向,笑,求人不如求己,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一年天下 (上)
王子殿下来了风野——
在曹家夺回都城后,不足十岁的小王子占得先机,现身前线,将夺都城的大功揽进自己怀里,接受万民敬仰……
“曹彧,打仗好玩么?”关起门来,小王子仍是个不懂事的顽童,对这个新晋的、打过仗的侍卫充满了好奇。
面对一张无知的小脸,曹彧只能笑笑,“好玩。”那女人既然让他来做小王子的临时侍卫!定然是为了将他与张威的事划清,看来她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我也想到前线去,姑姑说去看看对我将来好,可母后就是不答应。”有些气馁。
曹彧不清楚他口中的姑姑是谁,“等殿下再大一点,可能就会同意了。”他的年纪的确太小。
“姑姑说武秦王十岁就御驾亲征了。”叹息,“要是姑姑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放他去前线看看,再不济也会让他进军营转转,可惜她被母后禁足了,换了玉婆来管他,连大帐都轻易不让他出,真是闷都闷死了。
“天色不早了,殿下也该休息了。”玉婆掀帘子进门,身后跟着一众侍者。
小家伙冷哼一声,仰头倒在卧榻上,“今晚我要曹彧留在这儿。”
玉婆觑一眼书案旁的曹彧,没作声。
“姑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家伙一边由着玉婆为他脱靴,一边对着帐篷穹顶咕哝。
“她被小人连累禁足,殿下恐怕十天半个月见不着她了。”说这话时,玉婆的视线在曹彧身上。
因玉婆的眼神,曹彧明白了小家伙口中的“姑姑”是谁……原来她受罚了,是因为张威和那块金虎符吧?杀张威的确是步天大的险棋,他虽是张家军的副帅,驸马爷的堂弟,却也是张家的领导者,就算眼下能糊弄他的死因,一旦都城稳定,朝廷归位,张家必然会逼王上彻查,到时她那小身板能顶得住吗?
——关于杀张威这事,他还没有告诉父亲和大哥,他们只知道他囚禁“御官”,若知道他手刃了张威,恐怕也会像王后一样生气吧?
不过,他对这件事并不后悔——想让曹家荣归,张威的帅印就必须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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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在风野待了七天,这七天里,曹参打着王太子的名号,把京畿收拾的干干净净,为小王子赚足了威信,甚得王后欢心。
正月下旬,小王子结束了“亲征”,终于转往青洛——
因途中遭遇大雨,大队只能驻扎在青洛城外三十里的桃谷,这里也正是樱或被禁足的地方——王后的命令,不准她回青洛,在桃谷静思。
樱或自幼跟随王后,与王后所生的子女关系亲厚,小王子也不例外,一得知姑姑在此地,进了院门就往后院跑……
“姑姑,我亲自去跟母后求情,明天你就跟我一道回去吧?”小家伙四下瞅了瞅,“这儿清贫苦寒,又冷又破,待长了要生病的。”
樱或笑笑,伸手帮小家伙拉好被子,“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待小家伙入睡,樱或方才出门——此时,曹彧正倚在门外的廊柱上,廊外是无边的夜雨——
宫灯闪烁中,樱或转身,似乎要走,但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像是对某件事思索不定,“你走吧。”终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曹彧凝视了一会儿她那好看的侧影儿,倏尔弹开指尖的雨珠,起身离去——
在廊道转弯口、灯火阑珊处,曹彧的脚步渐渐放缓——他听到了那女人的脚步声……嘴角不禁上扬——看来眼下她们还是找不到比曹家更好用的棋子,想用不敢用,不用又没办法。
“等一下——”她喊停他——
曹彧停下脚步,转回身,等她走近。
“……这个交给你父亲。”将一封密信递给他——
轰隆隆——雷声?!
樱或的手微微抖一下,但很快稳住。
轰隆隆——确实是雷声——正月天居然响起了雷声……
“我以为你很有信心。”曹彧看着她迟疑不定的手,低道。
“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从王后把密信送来,她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给曹家,这曹姐到底能不能用?
曹彧把信接了过去——
“你那侄子的亲事可有着落?”拉帮结派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联姻,那曹重既是曹家的嫡长孙,理应由他来负担。
“没有。”曹彧。
“那就好。”如果已经定了亲事,还要想办法把对方“劝退”,“詹家能出嫁的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孙女。”詹家是王后的娘家。
“……”曹彧眉毛微蹙一下,这年纪似乎小了点。
她理解他的意思,“实际上,她还不满十三。”为了能做到快速联姻,已经多说了两岁,“王后已经让人在詹氏宗族中遍选适龄女子,没人会要求他对妻子忠实。”只要他有能力让詹家女儿诞下一儿半女,便功德圆满了,“这一点,你尽可以让他放心。”
“……”侄子的事,他不方便做主,他能做得就是回去让父兄抉择,“这件事,我会告诉他们。”
“去吧。”对他摆摆手,就像对待小孩子——她也确实一直把他看成男孩,而非男人,大概是因为他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稚气吧。
曹彧没有走,视线从廊外的雨帘逡巡至她的脸颊,他清楚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之前他无所谓,因为他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关系,现在不一样了,曹家站到了王后这边,以后两家关系可能会越来越紧密,他可不希望她继续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因为那意味着他可能会失去很多机会,“……”身躯微前倾——出于某种俯视弱小的目的。
樱或下意识后倾,并看向他那双幽深而略带戏谑的眼睛,低道:“无礼可不是多情。何况——对男人来说,权势之后,才是女人。”尤其像她这种女人,没有相当的权势,还真没办法让她服从。
对于她的讽刺,他没有一点羞耻,却笑了——
为什么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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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昨日还是春花谷雨,今天便已是大雪纷飞了。
王上是十一月初驾崩的,五七忌日恰逢腊月初八——也即两天后,过了五七,便不用再披麻戴孝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忠,但披麻戴孝的日子实在难捱,尤其在这种隆冬季节。披麻戴孝是小事,孝衣底下毕竟还可以藏棉,可脚上不行,一块白布、一双草鞋,怎么藏都是四处透风,尤其轮到守夜时,简直能把人冻成冰芯。
芙蕖躲在祭拜的竹帘后,一边跺脚,一边搓手,嘴里还小声咕哝着——姐姐们先前都说好了,一人一个时辰,这都快半夜了,也不见有人来替她——
“祭坛怎么会没人?”竹帘外有人出声问。
芙蕖听见有人说话,赶紧整理一下孝袍,怕被抓到偷懒,顺手从圆斗里抽出一炷香——假装刚刚进去拿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