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127)+番外
陈釉深感荒唐,缩回被谭母抓紧的手,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我已经决定起诉了。”
谭母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愤怒,转头看向辅导员打算求救。
辅导员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并抬手打电话:“喂,那个大会的情况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得实时向我报告进展啊,不能每次都我来催你……”
“嗯,那你一会发给我。”
“哎对了!用excel的格式发啊,别用word文档……”
总之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忙到六亲不认,无暇顾及别的事情,所以有任何事情都不要找他。
谭母叹口气,转回头看着陈釉,摇身一变,成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太狠心啦?我儿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你何必要把人逼到绝处呢?”
她张大着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巴,声音尖刻,唾沫横飞,陈釉皱眉,哭笑不得:“什么叫没有实质性的损伤啊?你们是觉得这个玩笑开一开无所谓吗?你们知道吗?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每天都活在精神折磨里,每天都在怀疑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我是女孩子啊……女孩子能轻易被开这样的玩笑吗?!”
谭父生气,推了一下陈釉,让他离自己妻子站远点:“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顶多一点精神上的损害,我们也说啦,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你还要怎样?!”
一直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辅导员被卷入战争,谭父气急败坏地敲敲办公桌:“老师啊!您也说句话!您刚刚不是说有好的协调方案吗?!”
辅导员叹气,推了推眼镜,把双手搭在一起,挑了挑眉,对陈釉说:“如果能私了就私了吧!他们也是很有诚意的,你需要多少赔偿他们都可以满足你……谭琛毕竟还是个干/部,事情闹大了不太好……年轻嘛,总会犯些小错误的。”
陈釉落在裤腿边的双手揪住裤缝,匆匆瞥过辅导员电脑旁边的全家福,她微笑着问:“老师,如果是您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您也会劝她这样解决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是陈釉不想再等待任何人的回应,把塞进口袋里的红包抽出来往地上一扔,转身大步离开。
……
离考试周开始不剩半个月,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系解而焦头烂额。为了在图书馆自习室抢占到优良的复习位置,有的人甚至早晨五点半起床,随便塞几口食堂一楼还烫嘴的包子就冲到图书馆门口排队。
陆鲜衣比较佛系,他觉得在哪都是一样的学,常常睡到晨间广播都放完了才慢悠悠起床。
但今天他一大早就被闹醒。他不知道齐笑笑是用的什么手段进的男生寝室楼,蹲在他宿舍门口拍了好久的门,才终于把声音拍进他半醒不醒的梦里。
只是可惜,梦里拍门的,是陈釉。
他坐在床铺上抓了抓头发,隔着几级台阶往下一蹦,直奔洗脸池刷牙洗脸,任由拍门声不断。
“陆鲜衣!我听见你动静了!你快点啊!我在门外等你,辅导员找我俩帮忙!”
“或者你把门打开啊!外面都是男生!”
啧,聒噪。陆鲜衣低头吐掉牙膏沫,把牙缸刷干净后,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响了,他关掉水龙头走过去接起。
“陆鲜衣?是陆鲜衣吗?我是陈瓷。”
陆鲜衣手里的牙缸往地上一掉,他慌乱地应答:“嗯……我是……”
“想跟你说一些事情,跟陈釉有关。如果等她主动跟你说,我估计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严重,如果你能帮她……不对,我直说吧,希望你能帮她。”
……陈瓷那边很安静,静到陆鲜衣觉得她说出的话在自己心上凌迟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齐笑笑感觉自己快睡着了,靠着的门突然向后一拉,她差点往后一倒,但还是守住了自以为在陆鲜衣面前完美无缺的形象,微笑着站定,说:“我等你好久了,辅导员都在催了……他让我们去整理暑假志愿者的名单。”
他们寝室向阳,阳台上的光照量在八/九点的早上就已然很充足,穿着白色T恤的陆鲜衣背着光低头凝视着她,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镜框发出银色的寒光。
她看到他的脸颊因为咬紧后槽牙而绷紧,便小心翼翼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啊……一大早来敲门……是我不对。”
“没关系,”陆鲜衣轻笑,然后把她的手腕捏住抬起,在她雀跃起来的目光中冷笑着问,“2月8号傍晚,你是不是动过我的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受到惊吓的宝贝们莫生气!!有惊无险!我怎么舍得伤女儿呢?!短小二更补偿一下!(还有三万字左右就会完结吧大概!
第72章 71
11321616。
陈釉没学过乐器, 对读谱也一窍不通, 但她永远会记得这一句简谱。
初一那年的一个雨打屋檐的下午,刚结束小提琴考级的他坐在窗台上。雨水渗过窗子点滴打在他放在腿上专门给她写的手抄谱上,他细长的手指在一行行字下慢慢划过。
“我教你认。”
“除了la,其他的音调都要高一点……do do mi re do la do la……”
她伤脑筋地想, 这几个数字单独分开, 她知道该唱什么调, 可是他是怎么连起来后还能把调唱出来的?于是她结结巴巴地跟着他学,他不提醒, 她就要掰着指头重唱一遍do re mi才知道下一个数字发什么音。
他左手的三个指尖都因为练琴磨出了茧, 轻轻搭在纸上时有雨滴打到上面。她不专心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不自觉地抬手, 帮他把淋到茧上的雨水抹掉,然后抬头好奇地睁大眼睛问:“这个疼吗?”
他抬起大拇指抚摸过女孩刚刚触碰过的指尖,摇头:“不疼。”
她还是有些心疼, 又问:“考完十级你还继续学吗?”
他反扣手掌把手茧都藏在纸上:“不学啦, 能考到十级, 我妈妈已经很开心了。她开心就好。”
天边一声闷雷, 他抬起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别分心!你还想不想学《七里香》了?!”
她惊呼一声揉了揉额头, 吐舌头:“学学学!”
“do do mi re do la do la…”
记忆里的音符渐渐与耳机里伴着风声摇晃的风铃叮当重叠,陈釉坐在单杠上,学七年前那个男孩坐在窗台上的姿势,微微摇摆着腿,看手拉着手绕着跑道散步的情侣, 看扎着马尾慢跑女孩的倔强背影,看练拳男生仙风道骨的太极服……
她轻轻开合着唇,跟随耳机里的旋律唱:“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你突然……”
一只手盖住她的双眼,她的腰被抱住向后一带,落进一个温暖熟悉的胸膛。本来失重的惊慌感让她心跳疯狂加速,但鼻翼间瞬间盈满的外套清香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稳稳地接住她。覆住她双眼的指尖微凉,她忍不住在掌心中眨眼,扇动睫毛挠过他的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