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34)+番外
陆鲜衣拖着桌子和前排的对齐,漫不经心地回答:“还行……应该比期中好。”
老吴眼里都是满意的笑,抬眼还瞥了一眼陈釉,夸道:“陈釉最近有进步啊,期末好好考。”
几乎是从高一到现在得到的第一次肯定,也是第一回看到班主任拿这样的表情对着自己,陈釉有些受宠若惊,恍神片刻才口吃地答道:“谢……谢谢老师。”
“那你们几个把剩下的桌子摆好,走之前记得关灯,我先走了。”老吴吩咐完就离开了,剩下的桌子也没有很多,不一会儿就弄完了,几个人检查了几遍,确认任务完成后就关了灯放学。
楼道的灯出了点问题,今天感应不了,整个楼道都是漆黑一片。陈釉有轻微夜盲症,从光亮的地方走到昏暗处眼睛会一时适应不了,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伸出手探到旁边的贴砖墙,扶着墙面横着脚一步一步往下踱。陆鲜衣看不下去,靠过去扶着她空着的手臂带她往下走。
楼道空空的,只有俩人的轻微呼吸声。
陈釉犹豫地开口:“陆鲜衣……”
“嗯?”旁边的人很快答应。
真好啊,这种,安定的陪伴感。陈釉在黑暗中放肆地咧开嘴笑,摇摇头:“没啥,就是叫叫你。”
“……智障啊?”陆鲜衣反问。
偷偷在心里“嘿嘿”笑了一声,陈釉又喊他:“陆鲜衣啊……”
旁边的人干脆停下不走了,无可奈何地问:“干嘛啊你?”
陈釉转头看向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凭直觉找到他的眼睛在哪里,她信心满满地宣称:“我要考到你的考场去,你信不信?”
迈开步子继续往下走,陆鲜衣笑了一声:“你考来啊,爷稳坐一考场等你。”
出了楼道视线终于在昏黄路灯下变亮,刚刚被陆鲜衣抓着的校服袖子那里,还留下几道褶和他手指上的余温。
陆鲜衣皱皱眉问:“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胳膊这么细……”
大概是因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想什么呢,陈釉笑自己,答道:“还行吧……我今天里面没穿太厚。”
“多吃点,尤其是胡萝贝,专治你这种瞎子。”陆鲜衣长腿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儿就拉开了点距离,走到了前面。
陈釉跟在后面跳啊跳的:“那叫……胡萝卜!!”
陆鲜衣:“挨āi饿?”
陈釉:“挨ái饿!”
陆鲜衣:“一场chǎng雨?”
陈釉:“一场cháng雨!”
陆鲜衣:“脖颈j挺?”
陈釉:“脖颈g吻g!”
……
回头惊讶地看看她,确定她两手空空没有拿着语文小册子作弊,陆鲜衣惊叹:“牛逼啊你怎么都没错?我他妈背了一晚上……”
陈釉背过手大摇大摆地甩着腿走,骄傲地抬起下巴:“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少年单肩背着包在前面走,身影在后面的宽缝石板道上被拉得斜长,陈釉偷偷跟在后面轻轻地踩落在地上的影子,一字一顿地喃喃:“鲜、衣、怒、马、少、年、时……”
一日看尽长安花。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不是这几天的陆陈互动里最不虐的了(捂脸
晚安哦!
第25章 24
在最后一段写下“I shall be much obliged if you will offer me a precious opportunity to an interview.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replies at your earliest convenience. Yours,Li Hua”后,陈釉的高二上学期也就到此结束了。有过大喜大悲,有过浮浮沉沉,好在最后放下笔时,内心更强大安宁。检查了姓名考号等着交卷时她想,希望这样的状态能留到最后的高考,到时候就不论结果怎样,也都问心无愧了。
最后还剩十分钟时,陈釉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更何况走廊外还有李胜男和卓耳逆着冬日暖阳站在一起等她,她索性就收拾东西交了卷,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出门和她们相拥。
卓耳压低着音量催另外两个人快点走:“快快快,早点回去,还能帮我奶奶一把。”
三个人约好了今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一起去卓耳家吃饭,卓奶奶知道孙女在学校里得这样两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照顾,说了好几回等学期结束了一定要请她们来家里吃菜吃饭。
平日里寻常油盐酱醋、两素一汤的祖孙俩今天提前备好了一只仔鸡和半斤土猪肉,摆出了招待贵客的礼数。
方木桌上已经陈好了碗筷,奶奶还在厨房里忙活,把企图帮忙的卓耳赶了出来,要她带朋友四处玩玩。卓耳寻思这房子四面也都拆得七零八落的,没什么地方可玩,就领着两人去了客厅后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过几米宽,背靠一大片暂且还幸免于推土机爪牙摧残的小树林,冬季里的树林虽萧索,仍有绿色。此刻日暮残晖落到这院子里,还有三分暖意。
院子正中长着一棵两层楼高的树,枝茎粗实,像伏枥的老骥,生命力依旧顽强。
陈釉仰望着树顶如盖的树叶,喃喃细语:“这是广玉兰……”
卓耳惊讶:“诶?这你都认出来啦?!这是我爷爷以前栽的,当初也没想会活这么多年,还长得这么好。”
陈釉没回答,只笑笑,她当然认得广玉兰。
“不过我出生前我爷爷就去世了,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听我奶奶说的,”卓耳走过去轻轻摸了下树干,“咱们语文课本上不是有篇古文,讲他妻子死去的那年种了棵树后来还长得很好?我就感觉挺浪漫的。”
“《项脊轩志》吗?”陈釉问。
“对对对,就是那个。”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世间的情意有千万种,有一种,连年岁也无法横断,连生死也无法阻隔,但恰恰是这种,最是难得。
李胜男也好奇地上前轻抚树干上的纹络,问道:“可是奶奶家以后要是拆了,这树要怎么办?”
卓耳叹气:“已经有很多人来找过我奶奶了,说这树长得好,愿意花钱买下来,移栽到别的地方去,奶奶都没答应。她说,这树只能在这儿长得好,移到别处就活不了。”
“不能就保留在原处吗?让拆迁队绕着它拆?”李胜男出主意。
卓耳摇头:“不可能啊……你以为拆迁队都是活菩萨呢?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古董宝贝,到时候我们人一走,他们指不定就给挖了。”
陈釉静静地站在旁边不说话。她想到秘密基地的那棵广玉兰,也不知道它现在是生是死,又落在何方,不知道它树干上的“大哥小弟”还在不在……
人为什么有时候会对一个不通人意的物件如此在乎?还不是因为心里的念想无可寄托。
院子两边是土墙,背面的铁栏杆左边开了个铁门,现在是锁着的,对着卧室的窗子,卓耳指着那窗子说:“你们知道吗?我小时候有天中午和我奶奶在床上午睡,她睡着了我还没,然后我就看见那窗户上沿突然掉下一只蛇!吓得我赶紧把我奶奶叫醒……我奶奶也贼牛,拿着根衣服叉子上前就把蛇给叉出去了!后来她说那蛇小,没毒……不过我还是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