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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目标(7)

晏子殊看着他,却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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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城堡,国家艺廊──

虽然还不到旅游旺季,城堡内的游客却已经熙熙攘攘。

七、八个旅游团簇在庭院里,手持各色小旗,耳边有人说德语,有人说法语,晏子殊甚至还听见粤语。

进了国家艺廊,耳根顿时清静了许多,交流展览会就在一楼大厅,门边竖着金属探测器,穿黑西装的保镖没有进展厅,只是守在门口。

“没关系吗?”晏子殊问身旁的卡埃尔迪夫。

“既然这里没有武器,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还有你在不是吗?”卡埃尔迪夫暧昧地微笑。

“我才不会当你的盾牌!”晏子殊立即反驳,可真有什么状况出现时,他能只顾着自己吗?就算他今天没带枪,可也还是员警。

“真可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晏子殊快步走在他前面。

大理石大厅宽敞而优雅,两边墙壁上悬挂着肖像画、宗教场面、风景等等的油画,晏子殊觉得这些画有些眼熟。

他不由得放慢脚步,在一幅被钢化玻璃罩住的宗教画前,停了下来。

作者是生于一四八七年,卒于一五七六年的意大利画家提香,作品的名字是《哀悼》。

晏子殊想起来了,他在威尼斯的美术院画廊见过这幅画,不过那时,是在地下金库里。

有人寄恐吓信,指名道姓地要窃取提香的作品,虽然落款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画廊里的员工都不相信,?长还是报了警,晏子殊是那次保护行动的负责人。

“你也喜欢这幅画?”

卡埃尔迪夫如竖琴般低沈、隽永的嗓音,突然近在耳边响起,晏子殊吓了一大跳,怒瞪着他,喝道:“不要靠这么近!”

“是你挡住了别人看画啊。”卡埃尔迪夫一脸无辜。

晏子殊这才发现,他一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有外国游客悻悻然地从后边走过。

不免窘迫,晏子殊站开了些,再次仰头看这布面油画。

画中间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墓地,安静祥和的玛利亚托着死去的基督,左边是表情极端愤怒的蒙大那的玛利亚,油画右边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诡异的气氛,死亡的暗示,晏子殊深深地摇了摇头。

“不,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

“为什么?”

“我讨厌墓地。”晏子殊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喜欢?”

“非常喜欢。”卡埃尔迪夫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并不理解它的意思,这是一幅闪耀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画。”

“是吗?”晏子殊再次凝视着它。

画左右两边都有人物雕像,但是光线晦暗,右边捧着大十字架的仕女,头戴荆棘冠,它基座的上方有一只从虚无中伸出的奇怪的手。

晏子殊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只手,他觉得毛骨悚然。

“哪里有光明?”晏子殊不客气地反问。

“光明从空中降落。”卡埃尔迪夫俏皮地用了托马斯。拿骚的诗句。

“这是提香最后一幅作品,为教堂所做,那个时候威尼斯鼠疫横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包括他和他的儿子。”

“是吗?”晏子殊起了兴致。

“提香是一个注重实利的人,他很有钱,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商业,但是因为逼近的死亡,这幅画描述出了他的内心世界,他对上帝的热望。那只从黑暗中,伸出的诡异的手,摸索着光,帮助和拯救。”

晏子殊的表情很惊讶,他以为这是魔鬼的手。

“画中的老人其实就是提香自己,玛利亚的愤怒则表现了他对死亡的憎恨。”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瞬,悠然道:“人的生命不是为死亡准备的……晏刑警,你曾和死神擦肩而过过吗?”

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眸子,凝结着剔透而极冷的光,就像冬天结着薄冰的河面,晏子殊敏锐地感到了危险,一种脚底下就是激流,动弹不得的危险。

“这关你什么事!”他生硬地扭开头,心跳如擂鼓。

“随口问问罢了。”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轻而易举地就将紧张的气氛消除,继续解说道:“提香和他的儿子,在这幅画被送到教堂之前就死于瘟疫,难道他的虔诚都白费了?其实不是这样。”

晏子殊盯着《哀悼》,得知它背后的故事以后,对它似乎有所改观。

“热情可以战胜死亡,可以从绝望中挤出希望,才是这幅画真正想要说的。”卡埃尔迪夫沉吟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令人起敬的生活态度吗?”

“哈哈哈,这也是一种永恒的斗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转过身,看见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的意大利男人热情洋溢地朝他们走来。

“莫拉维克馆长?”晏子殊吃惊地叫道:“您怎么在这?”

“交流画展啊,晏刑警,呵呵,好久不见,带朋友来捧场也不告诉我?”莫拉维克馆长爽朗地笑着,用力地握了握晏子殊的手,然后看向卡埃尔迪夫:“这位是……”

“啊,他是……”晏子殊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他是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

“那真失敬。”莫拉维克馆长两眼既惊愕又欣喜地放光,急忙鞠躬:“阁下,敝人乔尼。莫拉维克,代表威尼斯美术院画廊,非常荣幸您的光临。”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阁下非常有见地。”莫拉维克馆长接着说道:“这次展览我们还带来了乔尔乔内和洛托的作品,在大厅那头,您想去看看吗?”

“当然。”卡埃尔迪夫欣然答应,然后又看着画前面的透明“盔甲”,问道:“既然画后面有连接警报器,为什么还要把它罩起来呢?”

“这是双重保险,阁下,这不是一般的钢化玻璃,而是防弹玻璃。”莫拉维克馆长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这种公开展览不安定的因素很多,我们既得防盗,又得防火防爆。”

“对了,这还是晏刑警的提议呢!”莫拉维克馆长笑道,看向晏子殊。

“哦?”卡埃尔迪夫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晏刑警还负责保护画作吗?”

“是工作。”晏子殊响应道:“大概半年前的事,画廊收到恐吓信,我只是看守了一夜而已。”

“晏刑警真谦虚。”莫拉维克馆长很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了保全系统的漏洞,我们就真要失去提香的作品了。”

莫拉维克馆长的话让晏子殊想起了那次行动,那天他检查备用电力系统的时候发现,系统突然断电后,重新启动的时间需要十分钟之久,那太久了,足够让窃贼切断警报器,拿下画后逃出画廊。

于是他把系统的程序改成三分钟,同时加强了窗户附近的红外线警报射线。

“莫拉维克馆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恐吓信了?”晏子殊想起什么似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