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系列三《永相随》作者:米洛
文案
「为什麽是你,我不明白……」
曾经山盟海誓,痴情不悔,如今拔剑相向,不共戴天,欧阳子鑫氤氲的眼眸,透着从未有过的哀伤、惘然、以及万物寂灭般的心灰意冷。
面前的男人,占据他心房每一个角落,又残忍地撕碎了他全部的情感。
「子鑫……」
大战当前,谢凌毅什麽都不愿去想,怀抱着他朝思暮想的情人,非常痛苦。
昨日的欢笑如过往云烟,两人都心痛得忘记了呼吸,爱亦长,恨亦长,经历了那麽多的磨难,尘埃落定之後,他们能不能……再续前缘?
第一章
农历九月初二,被烈日烤了有六十多日的苍穹上,令人惊喜地浮现出许多灰白色的云朵,它们就像是撑开的凉篷,遮蔽了天空,而海洋就成了它的地席。
“准备升头樯帆!”水手长刘恪喝道。(注:第二道桅杆)
“是!”
“那边的,快帮忙绞帆索!”享受着荫凉天气,大浮号上的水手们,干起活来也利索不少。
在时高时低,呱呱鸣叫的海鸥的伴随下,那竖着六道巨桅的庞然大物,朝前快速滑行着,激起无数雪白色的浪花。
甲板上热闹非凡,船舱内就显得安静多了,特别是在高级船员住的舱间。
欧阳子鑫提着木桶和抹布,叩响了船长室的舱门。
“进来。”谢凌毅头也不抬地坐在花梨书案前,奋笔疾书,当他看见来者是欧阳子鑫时,便放下了狼毫,问道:“什么事?”
“我来打扫房间。”欧阳子鑫很轻地说道,对上谢凌毅那俊美而慑人的脸,心头一跳,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壁橱昨天你已经擦过了,茶几也很干净,你不如过来帮我研墨。”谢凌毅看着欧阳子鑫,温柔地说道。
“唔……”欧阳子鑫听了踌躇不前,可船长室确实没什么可打扫的,地板早上也刚刷过,很干净。
“我还是去下厨房……”欧阳子鑫支支吾吾,“赵老伯说……”
“你很怕我?”谢凌毅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自从长乐岛那一夜后,欧阳子鑫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过来吧。”
“谁怕你了?!”欧阳子鑫拧眉反驳,还是那股子倔强脾气,“不就是磨墨吗?”
他在门边放下木桶和抹布,大踏步地走向书案。
看到欧阳子鑫紧张到连走路都是同手同脚地,却还硬撑出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谢凌毅不觉莞尔,子鑫这个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谢凌毅开始后悔刚才的许诺,他很想把欧阳子鑫拥在怀里,因为离开长乐岛的十多天里,为了赶余下的航程,他们各自忙碌,甚少有独处的机会。
“嗯……我都在磨了,你可以动笔了。”发觉谢凌毅还盯着自己的脸,欧阳子鑫顿没好气地道。
“是。”但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吓跑他的,所以……谢凌毅无奈地重新提笔书写。
一时间,偌大的船长室里,只听见欧阳子鑫粗鲁地搅动碳棒的声音。
因为动作幅度大,所以没多久,欧阳子鑫的右手腕就有些酸乏了,他不觉放缓力度,一边偷看谢凌毅在写些什么。
谢凌毅的字非常漂亮,字体苍劲有力,书写又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落在精致的卷轴上,光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又是针路?”不知不觉地把内容阅读了一遍,欧阳子鑫的脑袋里是无数个疑问,“八月二十,收,长乐岛,八月廿四,长乐岛开船,用单针,打水八丈,沙石地为正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针路也叫做『针经』或者『针谱』。”不知何时,谢凌毅已经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头注视着欧阳子鑫道。
“但它们也不完全一样,航海主要靠指南针引路,所以叫针路,记载针路有专门的书籍,这些书就叫做针经。”谢凌毅耐心地解说道。
“那么这些单针呢?是什么意思?”欧阳子鑫追问道,他一直很想知道这些词语的涵义。
“单针,是航向的名称,指单向的意思,双向的叫做『缝针』。”谢凌毅干脆展开卷轴,一一指给欧阳子鑫看。
“『收』的意思呢?”欧阳子鑫很感兴趣,完全放下了戒心。
“『收』表示到达,当船到达某地,就会有四种不同的称号,你看,”谢凌毅手指着绢纸上的文字解释道:“『平』,是并靠的意思,『取』是经过,『见』就是望见。”
“原来如此……”不经人说明,欧阳子鑫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其义呢!
“接下来,由我来复述航程,你来记,怎么样?”谢凌毅突然提议道。
“我来?”欧阳子鑫非常惊讶,“我可以吗?”这不是普通船员能碰的东西吧?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谢凌毅不以为然,把座位让给了欧阳子鑫。
“那好吧。”欧阳子鑫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从这里开始写。”谢凌毅则立在红木扶手椅的旁边,伏低腰身,指导着欧阳子鑫。
“你说吧。”
“八月廿七,途径螃蟹群岛。”
“途径就是写『取』。”欧阳子鑫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落下和谢凌毅相比,显得娟秀的字体:“群岛……好了。”
“正确。”
“你可以说得快一点。”欧阳子鑫笑了,得意地催促道。
“八月廿八,无风,因为是夜间航行,所以你得把观测到的牵星图也给写进去。”
“是这张吗?”案台上有一副卷拢着的星相图,上面还写着八月廿八。
“对。”
“照着抄就可以了吧。”欧阳子鑫写入了那天晚上星辰的名称和方向位置。
“是啊。”谢凌毅在帮他压住纸张边角,所以整个上半身都亲密地压在欧阳子鑫的脊背上。
“……”
“怎么不写了?”
“你靠得我这么紧,叫我的手怎么动弹?”欧阳子鑫眉心纠结地道,他的右手肘被谢凌毅伸出来的胳臂给盖住了。
“嗯。”谢凌毅朝后退开一些。
“船向西北,长乐岛,北极星高八度……”欧阳子鑫专注地看着图纸,一边抄写下来。
“子鑫,先停一下。”
“哎?哪里错了?”欧阳子鑫一愣,抬头看着谢凌毅。
“不是,”谢凌毅轻喃,手指亲昵地抚过欧阳子鑫微红的脸颊:“这里……有墨迹。”
“哎?!”浓密的睫羽,猛一震颤,欧阳子鑫的脸孔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好丢脸啊。怎么会写到脸上去?
“子鑫,你的脸很红,哪里不舒服么?”谢凌毅的语气很是关切,一边不动声色地擦掉手指上的墨。
“我没事。”欧阳子鑫尴尬地道。
“真的?”谢凌毅双臂轻轻地一收,就把满脸羞窘的欧阳子鑫抱在怀中。
“当、当然!”也许是谢凌毅好看到让人晕眩的脸孔,近在咫尺,欧阳子鑫在屏息的同时,也有点弄不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