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谢凌毅深情地凝视着他的脸,缓缓地低下头。
叩、叩。
手持着一把泥金折扇的雪无垠,轻敲了敲半掩的船长室舱门后,便径直走了进来,“毅,关于明天的……啊?”
——彭咚!!
“呜~!好痛!”伴随着闷钝的撞击声,欧阳子鑫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额头。
由于惊跳起身,他身后的椅子也被掀翻在地。
一旁的谢凌毅则低垂着头,右手捂在下颌上,雪无垠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为何,但估计也是痛不堪言。
毕竟是脑门对下巴,硬碰硬,又猝然不及防地向上一撞啊!
“你们……还好吧?”雪无垠看上去很吃惊。
“你说呢?”谢凌毅抬起脸,朝雪无垠狠瞪了一眼,让他如此不快的原因是,刚才差一点就吻到子鑫了。
“听上去和看上去都很疼的样子。”雪无垠好像明白了,但他不露声色,微微一笑,想去扶欧阳子鑫,但是谢凌毅更快一步地拉过了他。
“雪舟师,我没事……”眼眶泛红的欧阳子鑫,在谢凌毅的怀中说道。
“看你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耳朵是不是嗡嗡叫?”雪无垠关切地看着他,完全无视谢凌毅警告的目光。
“嗯,好像有很多苍蝇在打架。”面对温柔的雪无垠,欧阳子鑫坦白许多。
“你下去休息吧。”谢凌毅伸手揉了揉欧阳子鑫的太阳穴,见他好些了,便放开手。
“是。”
“如果晚上头疼,就到我的房里来,我帮你针灸一下。”雪无垠微笑着补充道。
“好,多谢雪舟师。”欧阳子鑫应道,略一欠身:“那我先退下了。”
欧阳子鑫在退出船长室的时候,一直都不敢去看谢凌毅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船长的下巴一定疼得厉害!”他不禁感叹道。
“过几日船就抵达『贝壳古堤』了吧?”待欧阳子鑫离开后,谢凌毅拾起椅子,坐回了书案前。
“是的,比起预先计画的,我们提早了三日到达。”雪无垠狭细的眸子,看着谢凌毅。
“那就按照刘恪的建议,让水手们放松半天。”谢凌毅略一颔首道。
“是,我会让刘恪做好准备。”雪无垠恭敬地答道。
“无垠,”谢凌毅才提笔,又停顿,说道,“子鑫很单纯,我希望你……”
“我明白。”雪无垠微笑着打断谢凌毅的话,“如果没事,我要去下甲板。”
“好。”谢凌毅点头,看着雪无垠离开的背影,非常不安……
农历九月初八,大浮号抵达了庆州海域。
欧阳子鑫在卯时,就迫不及待地爬起身,趴在舱窗上,想要看看庆州港口是何模样?
可是直到辰时,阳光耀眼,肚子饿得咕噜直叫,看到的还只是茫茫大海。
“怎么回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忽然间,发现海洋上有一道深色的长带,隐隐约约,自西向东地横卧在金光闪闪的海面上。
“这是什么?”大浮号越驶越前,欧阳子鑫终于看清,那是——陆地!
“哈!终于有陆地了,到庆州了!”欧阳子鑫极度兴奋,这么长时间的漂泊,终于能踩到陆地了,他顾不得梳洗,便想跑出去看,但是才踏出房门一步,就撞上经过走廊的男人。
“子鑫?”谢凌毅充满惊讶地道,并及时抱住欧阳子鑫歪倒下去的肩膀。
眼冒金星的欧阳子鑫,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昨天撞到脑袋,今天又轮到鼻子,他哀叹:“难道我和船长八字相冲?”
“还好吗?”谢凌毅温柔地托起欧阳子鑫的下巴,直到能看到他的眼睛。
视线撞到了一起,欧阳子鑫脸一红,心脏怦怦乱跳!
“这么慌张地冲出来,难道是房里又出现老鼠了?”谢凌毅半认真地说道。
“才不是!”欧阳子鑫叫道。
大浮号上的老鼠多到了钻进了水手们的被窝,欧阳子鑫吓得狂奔出房间,被众人取笑了好久,不过,自从水手长刘恪在船的各个角落投放毒饵后,鼠害就锐减了许多。
“那么是?”
“陆地啊,船长!”欧阳子鑫被这么一问,顿时恢复了神色:“我想去甲板。”
“哦,那是贝壳古堤。”谢凌毅的嗓音很动听。
“哎?”
“一起去吧,我也正想去看看。”谢凌毅轻柔地道。
甲板上,阳光已经开始散发出它的热力,主桅杆的巨帆就像夸夫张开的手臂,庞大而威武,谢凌毅和欧阳子鑫就站在那之下,眺望着万尺开外的堤坝。
海风徐徐,吹拂着两人的头发,欧阳子鑫首先开口道:“好长的堤坝啊,这要好几百年,才修得成吧?”
“嗯,差不多用了八百余年才筑成的。”谢凌毅低语道。
“八、八百年!?”欧阳子鑫惊讶得下巴差点没掉到胸口。
“沙滩上每次退潮,就会留下贝壳,海螺,泥沙等等东西,这贝壳古堤,就是无数次海潮,无数次贝壳堆积后的结果,是海神的力量呢。”谢凌毅看着眼下跳跃着的海浪道。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八百多年的工程,要多少代人才建得成啊,不过……船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古书上有记载。”
“哦……”欧阳子鑫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好像不大高兴?”
“我以为已经看完了你所有的书卷。”
“是吗?”
“是的。”
“那是本有关海岸和岛屿的古老卷轴,在我的府邸里,”谢凌毅注视着欧阳子鑫,低吟道:“我会拿给你看的,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书。”
“唔……”这意味着欧阳子鑫不仅要去夏国,而且还是谢凌毅的家中。
“不要吗?”
“当然要!”欧阳子鑫表情的颇为坚定:“一言为定!”
谢凌毅闻言,定定地凝视着欧阳子鑫,那眼神比此刻的阳光更要热烈上万倍!
“只、只是看书罢了!你不要想太多!”欧阳子鑫察觉了,登时像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我知道。”
欧阳子鑫极不信任地盯着谢凌毅,但发现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紧张而已。
像要掩饰心中的局促感,欧阳子鑫把视线投向远方的堤坝,并努力幻想着:“如果走在全是贝壳堆砌的堤岸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毅,子鑫,原来你们在这儿。”这时,一身石青色长袍的雪无垠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天澧,和水手长刘恪。
看到雪舟师和刘恪,欧阳子鑫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的天澧,如今早早地出现在甲板上,这让他非常地好奇。
“早,船长!还有子鑫!”天澧精神百倍地招呼道。
“你今天真早,天澧。”欧阳子鑫招呼道。
“因为我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像鱼饵,渔网,篓子……”天澧兴高采烈地就像个孩子,虽然他是只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