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好。”郢仁居然口吃了一下,脸孔微红。
“皇上,还是进屋去吧,这里冷。”
“好。”这份关心让郢仁更兴奋,脱口而出道:“你今晚留下来陪朕吧?”
“是。”欧阳子鑫欣然答应。
郢仁还来不及欣喜若狂,就看见欧阳子鑫转回书案前,坐下忙碌起来,近期灾害不断,北方田地遭受干旱,南方遭受虫害,再加上强盗战祸,地方上呈交上来的奏章都快从几案堆到地板上去了。
这些奏章,明早都要在朝堂里,一一回复给官员们的。
欧阳子鑫留下来的意思,显然是继续帮助他审理奏章,而且神情非常地专注。
“子鑫。”郢仁凝视着他漂亮的侧脸,忍不住叫道。
“皇上,已经批阅完了吗?”欧阳子鑫立刻把刚才分类好的水灾的奏章递了上去,并微微一笑道:“看完这些,皇上就可以歇息了呢。”
“你……”看着欧阳子鑫那澄澈的眼眸,温柔的笑颜,郢仁怔了半晌,才轻轻地叹气,接过奏章,虽然深感挫败,但对他的喜欢,却是增添了不少……
“万岁,请落轿。”太监总管瑞德在金顶銮驾前,卑躬屈膝地道。
“嗯。”不觉中已经到了紫宸殿前,郢仁正了正神色,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中,迈下轿来。
仁帝在金銮宝殿上落座之后,向文武百官提出了“知州何以失守”这个难题,于是靖夏之战,贯穿在整个议论过程中。
临江将军刘建率先说道:“皇上,臣以为知州失守,是我方将军失职,武将军年轻气盛,自恃大兵在握,过于轻敌,以至最后被敌军反攻,损失惨重,臣恳请万岁押解武将军回京,予以重罚,并重新委派曹将军督战。”
“一派胡言!”这个提议立刻遭到武家势力的极力反对。
“知州之所以失守,是我军藏有奸细,才让敌军里应外合,夺下城池,臣等以为,要夺回阵地,必先彻查知州官吏,而且,曹将军常年奔走西域边关,根本不适合海战!”
“武将军初出茅庐,就适合打仗了吗?”
“你……”一时间,双方针锋相对,互相追究是谁失职,欧阳鹤皱着眉头,很难主持公道。
首先,战争局势向来是武将们比较清楚。其次,他和武家是挚交,现在出声,恐怕被人说偏袒徇私。最后是怕被拖下水,当初极力推荐武程上阵的,就是他。
由于宰相的噤声不语,到底孰是孰非,错在何处?该如何夺回知州等话题,被讨论得极为混乱,个个神情激动,就差没打起来了。
“御前仕郎,你和武将军自幼便相识,你对此又有何见解?”沉默了许久的郢仁,突然开口道,朝堂立即静了下来。
各种不明意味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欧阳子鑫身上,欧阳鹤也是心中一凛。
“回皇上,臣以为错不在武将军。”欧阳子鑫抬头注视着龙座上的皇帝、没有丝毫怯场。
“噢?爱卿能否说得详尽些?”郢仁颔首道。
“武将军熟读兵书,十四岁便随父上战场,虽然雄豪奔放,却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城要守,也要攻,他大举进攻敌营的策略并没有错,因为知州兵多城小,平日没什么,打仗的时候,粮草和医药就成了大问题,虽说朝廷会有供给,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南方水涝虫灾,道路通行就是问题。”
有几个武官连连点头,欧阳子鑫继续道:“武将军夜袭敌军主力阵营,是擒贼擒王之计,想让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这没有错,敌军元帅,能在一个月内攻下北疆三座城池,其带兵打仗有多厉害,想必各位将军大人比谁都清楚。”
刘建的脸色有点发绿,因为他也是守城的将领之一。
“所以,武将军是深思熟虑之后,发令进攻的,战败,只能说……”欧阳子鑫迟疑了一下。
“爱卿请直言。”郢仁道。
“只能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将军的策略,反被敌人利用了。”欧阳子鑫面色凝重,敌军元帅当时只是假寐,那个黑漆漆的营地,是捕兽的夹子,武程能保护一半的军队,杀出重围来,已是非常厉害了。
“爱卿,你这是在助长别人的威风么?”郢仁眯起眼睛,冷冷地道。
“臣不敢。”欧阳子鑫跪了下来。
一直提心吊瞻的欧阳鹤赶紧说道:“皇上,犬子资历尚浅,不知所云,还请皇上谅解!”
“不知所云?哈……哈哈!”忽然,板着脸的郢仁仰天大笑起来,群臣愕然!
“皇上?”欧阳子鑫也楞住了。
“爱卿,其实朕和你想得一样,这封密函,朕给每位将军都看过,”郢仁拿起桌面上的信函,啪地摔到地上。
“可是没人敢说实话!不是说船只差,就是说有奸细,却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敌人就是厉害!可是朕……要拿下他!”郢仁最后一句话,咬牙切齿,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来。
“武将军少一个军师,一个敢直视敌人的人,”郢仁抬手,扶着纯金的龙椅把手,正色道:“御前侍郎,朕封你为正七命光禄大夫,前往肴郡辅助武将军作战,上前接旨。”
欧阳子鑫非常吃惊,正七命相当于前后左右将军,而武程是八命的抚军将军,都是非常高的官衔。
“爱卿?”仁帝盯着欧阳子鑫愕然的眸子,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臣……遵旨。”击退敌军,是身为臣子义不容辞的事情,欧阳子鑫也一直想上战场,可是……藏在汹襟内的鸡血板指,似乎分外沉重起来,凌毅……如果可能,不想两国开战呢。
“吾皇英明!”被摆了一道,诚惶诚恐的官员们,齐齐磕头。
“哼,”郢仁冷冷地睨视着他们,“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一片响彻殿宇的呼喝声中,郢仁关切地看了欧阳子鑫一眼,才走下阶梯。
第六章
仁帝翌年三月,是个少有的倒春寒,“嗖嗖”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肌肤,靖国水陆精兵均驻扎在知州左面的古驿站,肴郡。
城门内的广阔校场上,大旗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咚咚咚”的战鼓声也是不绝于耳。
身着青铜战袍的年轻将领武程,手持着红缨铁长矛,脚蹬一匹枣红的骏马,奔驰在广场中央。
紧随他身后的,是骑着一匹古铜色骏马的高大士兵,手中拿着一把铮亮的大刀,喝叫着,气势十足。
战鼓声越来越急,两人的追逐战也越演越烈,刀光急闪,长矛横扫,当当当地一阵激烈交手后,武程面不改色,而士兵已经大汗淋漓,士气也大不如前。
城楼上下,围观的军士们看得起劲鼓掌欢呼。武程练得性起,忽然飞身立于马上,掉转头,杀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回马枪!
士兵防不胜防,大叫一声,摔下马背,弃刀认输!
能把三个男人才扛得动的重铁武器,耍得如此灵活又犀利,加上险象环生的马技,武程高超的本领不得不令众士兵惊叹折服!